直到天色昏黑,鹤明焰方才回来。
他从窗户径直奔向从忆床侧,扶起这昏睡的人,和开阳一道,喂他吃下了一粒丹药。
“明日清晨,他便能醒过来。”鹤明焰笃定道,声音中并无太多起伏。
借着烛光,冉开阳看着鹤明焰戴着面具的脸,能看清他嘴角多了一道擦痕。
“鹤先生,你这脸上是……?”
无怪开阳会好奇,实在是能让鹤明焰受伤的事物,着实不多。
“唔,遇见了顾澄空那厮,和他打了一架。”鹤明焰沉默了下,终还是略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开阳眉毛一挑,双眼圆睁,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只挤出一句:“那,后来……你们?”
鹤明焰叹口气,道:“后来惊动了师傅。他老人家十分光火,分别责罚了我们。否则我还可以早一些回来。”
冉开阳脑子里不停闪现出各种天崩地裂电闪雷鸣的画面,默默的擦了下脑门上的细汗。
第二日清晨,从忆果然悠悠醒转过来。
从忆醒来之时,开阳正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的守着他的小侯爷。
许是昏迷了一整日,有些乏了,从忆并未像以往一样,笑嘻嘻的扑过去搂住开阳的脖子,而只是坐起身来,倦倦倚在床头。
面对开阳的殷切询问,从忆略转了下目光,并不直视开阳,低头问道:“开阳,我这是怎么了?可有请大夫来看过?”
开阳忙道:“侯爷,请大夫来看过,说是前晚偶感了风寒,有些发热。稍稍服药调理一番就好。”
从忆嘴角微微牵动,似是自嘲道:“竟然是风寒啊?我多年都不曾风邪入侵过,前晚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我踢被子了?”
开阳略有迟疑,道:“侯爷,开阳并不知道前晚侯爷是如何感染了风寒。或许确实是踢了被子也不一定?这是开阳失职了,本应如在府上一般,多留意侯爷睡的如何。”
见着开阳的犹疑面色,从忆哈哈一笑,道:“开阳,逗你的。我又不是黄口小儿,哪里还需要你半夜给我盖被子。”
接着,从忆就跳下床,伸展了下身体,状似无意的问道:“师尊呢?师尊可还好?”
开阳笑道:“鹤先生?鹤先生昨日本也十分担心,后来听大夫说了,倒也放下心来,只嘱我好好熬药,看护好侯爷。现下时辰还早,想来鹤先生是在做早课吧。”
从忆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欣慰的笑容,喃喃道:“师尊果然关心我呢。”又笑道:“开阳,我有些饿了,取些清粥小菜来吧。”
开阳喜道:“已经让厨房熬了上好的碧梗米,配了酱瓜炒野鸡丁。另做了一炉酸笋鸭rou汤,最是开胃益气,侯爷可要先来一碗?”
从忆笑道:“竟然有此物!好,快命人端上来。”
开阳低头应诺,自是去厨房Cao办了。
这厢,从忆一屁股坐在圈椅上,脸上笑容渐渐淡去,眉头紧紧绞在了一起。
前晚的事,昨天的事,从忆并不是真正“意识全无”。
他很清楚,自己后来被摘了面具的鹤明焰cao得跪在地上,涕泪横流。至于到底说了那些yIn词浪语,他是真不记得了。可若是说,仅仅一墙之隔的冉开阳能对自己的yIn叫声毫无察觉,那未免也太过虚假。
他不知道鹤明焰在自己体内射了多少次,只依稀察觉到,体内似乎有两股力量在互搏,在撕扯。到了最后,那两股力量似乎虬结在一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他的意识牢牢笼罩住了。他能听,能感,却不能指挥自己的身体,连眼皮都睁不开,一根手指都无法抬。
他能感到,是恢复了正常的师尊给自己擦拭了身体,穿好了衣物,还把自己抱回了房间。他能听到,师尊忿忿的对开阳说,那两个混账给自己灌了太多妖力,引得自己要开始结丹了——结丹?结什么丹?和那土蝼一样的,妖丹吗?那两个混账,又是指谁?如果一个是指未戴面具的yIn魔,那另一个呢?另一个又是谁?
从忆的意识在那大网之内,不安的颤动着,恐惧的呼喊着。
最后,他听见师尊说,要去东海为自己取来丹药。东海,离此处数千里,师尊你要如何去?去了,又何时才可回来?一路上是否安全?
从忆想到此处,急的不行,只想立刻醒来牵住师尊。他的意识一次次的撞在那张大网上,想要把网给撞破。
正在这时,从忆听见开阳的低语声,说待到自己可结丹之时,他便不用再忍耐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终有一天是要结出妖丹的?那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张家少爷那般不人不妖的可怖模样?
忍耐?忍耐又是怎么回事?开阳你……你究竟瞒了我些什么?你和师尊,到底知道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从忆又惊又急,兼有几分被人欺骗的气恼,原本虚弱缥缈的意识竟壮大了些,和那缠住他的大网较起劲来。
猛然间,他的意识似乎突破了那网,他终于可以睁开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