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京城,天子登基,仍然辗转难眠。
而在昆吾庄下的小镇,有妇人夜班惊醒,听到外间猎猎风声。转眼,那风声又被男人的鼾声压了下去。
谢雪明站在屋外,比起愤怒、杀意,他此刻最多的心情,却是迷茫。
他先想:便是邱辛修为不够,尚未察觉我的存在,那阿玉总该察觉到。
可他依然、依然……
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
谢雪明甚至分辨出,在某个瞬间,容玉发出的动静有所变化。但到后面,又被拖入那片chao海。
他的确知道。
只是他不在乎。
正如从前。他们要大婚了,谢雪明去落霞庄。他原先是要直奔阿玉的住处,但又担心自己备下的礼物太无趣,阿玉不会欢喜,于是绕进了容清的院子。
容清在沐浴,谢雪明看了一会儿,觉得心动,于是走了进去。
“呜……”
容清最先是惊诧的,也有所推拒。但很快,就软成了一滩水。谢雪明最先也有意外,但往后,他“逼问”一番,便问出了容清对自己的思慕之情。
“是我好,还是雪明师兄好?”
屋子里,邱辛问。
容玉答:“说他做什么?坏了心情。”
邱辛就安静下来,大约还很高兴。谢雪明能听到很细微的细节,他们身体的声音,阿玉的一点细小的哼声,还有邱辛在阿玉肩头、颈窝绵绵密密亲吻时,发出的动静。
这个夜晚,和那个夜晚,多么相像。
那时候,他知晓容玉来了,越来越近。谢雪明不觉得不好,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同时拥有这兄弟二人,才是人间极乐事。
可是在那会儿,阿玉分明觉得伤心。
阿玉伤心,谢雪明不是完全无所觉。但容清说,阿玉总会想通的。容清去找他,再回来时,也是容清抱着弟弟,引导他,如何接受三个人在一起的快乐。
谢雪明便觉得,阿玉果然只是别扭上短暂时刻,可和容清说的一样,他总会接受。
再往后,多了一个白琅,谢雪明依然觉得,容玉只是在和自己耍小脾气。
他原谅阿玉。
可阿玉从来没有原谅过他。
五月的昆吾庄已经有了暑意,只是夜晚还算凉。
谢雪明站在屋外,久久不动。
他听到里间的声音逐渐轻了下去,是一切结束。但邱辛还是黏黏糊糊,抱着阿玉亲来亲去。阿玉也纵容他,到后面,邱辛说:“我去烧水,擦一擦身子再睡。”
阿玉约莫是笑了下,说:“好啊。”
邱辛便雀跃的下了床,临了,还要再亲一下。
少年人的脚步近了。
谢雪明冷漠地想:哦,这样看来,阿玉也并非爱重此人。
他甚至没有提醒邱辛一句。
邱辛在完全不知状况的情形之中,打开了屋门。
而后,看到了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谢雪明。
邱辛骇然,连着往后退了数步。
谢雪明见状,低低笑了。
他心头很空,那空处其实许久之前就在。在他发觉容玉离开昆吾庄之后,在他听到容玉说要在四处都种上梅花的时候。到如今,心头更似有寒风扑簌。
他没有看邱辛,没有进门,而是就立在原处,问容玉:“你就找了这样一个人吗?”
容玉在床榻上,看起来懒洋洋的,并不在意谢雪明如何,而是对邱辛说:“不是说要去烧水吗?”
他长发如云如黛,衬得肤色雪白。
邱辛牙关“咯咯”作响,只以为自己要被震怒的师兄一剑斩杀。但出乎意料,谢雪明看他一眼,“你师嫂要你去烧水,听不到吗?”
这回轮到容玉笑。
他笑过了,摇摇头,叹道:“谢雪明,你这又是何必?”
邱辛因少庄主如今的反应困惑。但他还是惧怕居多,等谢雪明再看他一眼,少年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逃也似的往外去了。
谢雪明这才走进。
屋子里都是方才留下的味道,谢雪明觉得憋闷,于是剑风挥出,推开了窗户。
容玉瞥他一眼,说:“想冻死我?”
谢雪明一顿。
他低声说:“已经五月了,不会……”
容玉:“哦,想让我伤风?”
谢雪明不再说话。
他看着容玉,见阿玉也抬头看自己。他试图从容玉的面上找到一点厌烦之外的情绪,甚至——可以是大仇得报的欣喜。可是没有,容玉并不因为方才的“报复”而高兴,他仅仅觉得麻烦,觉得谢雪明的归来,打扰到他的生活,也吓跑了邱辛。
谢雪明说:“你答应过我,不糟蹋自己。”
这是他仅能想到的话。
容玉似笑非笑:“怎么算‘糟蹋’了?邱辛家世清白,年少有为。性格憨了点,但长得还算英气。我也并非与他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