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雨才不会上当,他谨慎得挪着步伐,保持着适当的安全距离,道:「杉城,你怎麽会在这里?」
白杉城配合着他的步伐,饶有兴味得将手背在後方,缓慢得仗着腿长的优势拉近距离:「你又为什麽会在这里?」
「受到了陈家的邀请来的。」
「可巧了,我也是受到了陈家的邀请来的。」白杉城突然大步横越了两步上前,穆承雨愣是被吓退了两小步,很快的就被白杉城高大的身影逼到了墙边。
白杉城动作流畅而理直气壮得将手撑在穆承雨的耳边,属於他的Alpha信息素,贴合着肌肤的温度迎面扑鼻而来,像一道刺激而不违和的感官飨宴,他低着嗓音,好似轻柔说话一般在穆承雨的耳畔道:「我刚刚说了,你如果自己过来,我就不逮你,现在迟了。」
明明都已经三十岁了,对穆承雨而言可能又更久,但对於眼前这个跋扈又专制的Alpha,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把他压在墙上,穆承雨还是会感到胆怯及妥协,在面对白杉城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小雨,什麽时候准备跟我一起回家?」
穆承雨猛然抬起头,看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眸,诚实道:「……我不会回去的。」
「这不是我想要听到的答案。」白杉城并不显愠色,相反的,他的口吻甚至称得上温柔,像是心平气和地在跟他讲道理,这是穆承雨前所未见过的模样:「我知道你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想总是被我和白家拘束住,我让你自己去走,走了十年,我没有干涉过一句话。
「但你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我……」明明有许多种方式可以向白杉城表达自己这十年来的经历与收获,但穆承雨就是刹那间想不到任何一种最合适的说词,他顿时从心底产生出一种莫名言喻的心慌,甚至是挫败的恐惧,他正要说出什麽,白杉城却替他讲了出来。
「你想要的东西是什麽,属於自己的选择权?」
「你不想念商,重新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毕业後找到了能够学以致用的工作,你也做到了;还是你想要的是属於自己的兴趣,你不想参加马球社,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你想画画,我腾了一整层楼的空间给你,你一待就可以待上一整天不吃不喝,我也没因为这样就不许你再画了,你就问你自己一句,」
白杉城道:「你有多久没有专注得沉迷在画一幅画上了?」
「我……」穆承雨感觉自己被绕进了一个胡同里,他喘息着跑着想要找到绕出胡同的路,却发现自己确实已经想不起来,上次随心所欲得提起画笔是什麽时候了……
「但这些都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想要的是离开白家。」
白杉城就像是一位出色的写作家,轻描淡写的笔触,就把穆承雨试图粉饰太平的心事给翻搅出台面,每一句话都像是剥开一层穆承雨的心脏,穆承雨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的锋利,或是疼痛,他只感觉到了恐惧,像那笔锋处浓黑的墨汁,轻轻一滴,就逐渐晕染开来……
白杉城低声得剖白道:「你想要离开我,不想再成为我的附属品,所以你逃出了国,去了一个跟湘城截然不同,完全陌生的国度,用你自己想要的方式,在没有我的地方过独立的生活,然而十年过去,你又回来了本国,完全属於你自己的决定。我没有强迫你,也没有追捕你,这十年来我甚至连你的一眼都没有瞧上,这就是你离开白家,离开我,想要得到的东西……」
白杉城将他疏松得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不需要任何坚固的命令,因为已经没有人再试图逃走了:「……自由。」
一个轻盈又充满力量的词汇,穆承雨此时却只感觉到胸腔底部沉闷而冰冷的重量,他突然想到了九狼,被他推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方,一瞬间,穆承雨觉得自己好像推开了所有代表自由意志的东西。
「小雨,你看着我。」白杉城悠悠得抬起了穆承雨的下巴,神情正经,甚至带着一点自责的谴责:「现在这样,就是你想要的自由吗?」
穆承雨想反驳他,想大声的,义正严词得指着他的鼻头破口大骂,白杉城可以笑话他愚昧,可以报复他叛逆,可以冷眼看着他十年过去了依旧在为了争取那不存在的自由,而不断得在泥淖中反覆挣扎,他要幸灾乐祸,要冷眼旁观,或是要撒口恶气都好,但他就是不该责备他,白杉城凭什麽责备他呢?
为什麽不能好好得把他当成一个重要的,值得珍惜互助的人呢?
穆承雨几欲开口,却又都沉淀了下来,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会回来本国,就是希望能在这所剩不多的日子里,能不能再多帮助杉城一些,而现在看起来,或许要追查白岩画遇刺的真相,还是有那麽一线渺茫的机会的。
穆承雨眼眶微红,眼尾却是微弯着笑的,他释然得吐出一口气,道:「我这辈子,恐怕是不会得到真正的自由的。」
白杉城的口吻却突然又蛮横了起来:「既然知道得不到,就不要再把它当作最想要的东西。」
「做你真正想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