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有许多担心,真到了他面前,反而一句也说不出口。见他身动之时,胁下衣料似裂开一道口子,切口平割如削。我忍不住拿手轻轻一捻,问道:“这里怎么破了?”
萧越顺着我动作抬起手臂,闻言略一迟疑,才道:“大概不小心挂到了。”
我也不戳穿他,只道:“那你脱下来,我帮你补一下。”
萧越欣然道:“求之不得。”立起身来,便去解腰间束带。
我与他独处一室,本就心神不宁。他解开衣袍之时,身上一股气息直侵过来,鲜明得我颈后一激灵,忙语无lun次道:“也……也不必脱,你穿着……就可以了。”
萧越见我窘迫异常,眉眼一弯,依言坐了下来。我凑近他身畔,拿针比了一比,只觉他体温从衣下阵阵传来,撩得我脸上发烫。当下也顾不得姿势别扭,将双手伸得长长的,人却远远避在一旁,不敢靠拢他一点半点。
萧越舒展手臂,也循规蹈矩地离我一尺有余,但我不知如何,仍像被他抱在怀中一般。我只得咬唇集中Jing神,垂眸替他缝补。察觉他在近旁一霎不霎地凝望我,手上顿时失了准头,线缠得一片混乱,退了好几针。
只听萧越在头顶开口道:“几天没见你,灵息恢复了么?”
我低头道:“已恢复了。”
萧越顿了一顿,又道:“筑基时若有什么不明白之处,尽管找我。”
我答了声“是”,忽而心念一动,低声背诵道:“神亦役心,心亦役神。二者交相役,欲念生焉。”
萧越不解道:“甚么?”
我忽然有些气馁,摇头道:“没什么。”手上加快,不一时已缝补妥善。萧越举袖一看,笑道:“果然天衣无缝,无怪广叔对你赞誉有加。”
我听他提起当日之事,怪道:“还说呢。你家料子厚重,工艺繁复,走线又密。裁改那几件衣衫,倒花了我七八天辰光。怪道人患了眼疾不见好,实在是费力得很!你不多请几个针线娘子,难道日后成亲之时,身上新郎官的衣裳,也要找我这穷……”
萧越忽欺近过来,声线也低了下去:“日后甚么?”
我被他气息一逼近,哪里还记得下文,整个人顿时呆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隔得近了,才发现他眉弓锋锐,瞳色深沉,鼻梁本来极高正,正中又有一处细微耸隆,瞧来其实并不如印象中那般平易近人。只是他神情温和,眉目中总带款款之色,将他长相中的凌厉悉数冲淡了。
我吞了口口水,才结巴道:“……找我这穷、穷光蛋的师弟代工不成?”
萧越眼角笑意渐生,道:“我家料子厚重,工艺繁复,花了我宝贝师弟许多辰光。我哪敢让他再为我Cao劳?”探起身来,见我仍呆呆地仰头看他,伸手在我眉心轻轻一戳,笑道:“不过你若肯亲手缝制,那就最好不过。”
我隐隐觉得他言语有些暧昧,一时脸上又热了起来,但实在经验浅薄,分辨不明,只得隔着面幕,揉了几下自己的脸。只见萧越举步欲下,却又停了下来,从袖中取出一物,回身向我递道:“若再有事找我,打开盖口便是。我纵在千万里之外,一见此物,也会立刻赶到你身旁。”
我接在手中,见是一支银色圆筒,其上隐隐有星彩流动,不知是做甚么用的。见他特意交给我,只得收入怀中。
车入兰陵城内,沿途更是山呼海拥,百姓夹道相迎。萧越远远坐在仪仗之下,瞧不见面目表情。他那几个宗室兄弟随行在他之后,一身锦灿,矜贵无比。一路秋阳艳照,赞颂之声不绝于耳。
我趴在窗纱前,听旁人叙说萧越从前种种事迹,不由有些面红,却又止不住地将耳朵探出去。
贝师兄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味地打量了我好一阵。我还道面幕上沾了灰,忙抻开来抖了抖。
只听贝师兄叹道:“凭你这张脸,当个太子妃,也尽当得了。只是你这性子,唉……落到别人手里,被人宰了吃了,只怕还要心疼人家,怕他吃快了噎着。”
我全然不解,茫然道:“师兄,你说甚么太子妃?”
贝师兄闭目一笑,不再言语。不一时已到府邸前,自有人上前接待。一众同门潜心修行已久,对人间富贵不甚了然。但从只言片语中不难得知,萧家一应吃穿用度,纵在世家王侯之中,也是登峰造极的了。
我少年时曾在江家内宅服侍,虽也豪奢无度,却无这般迫人的威势。当下只敢低着头行路,生怕错走了一步,遭人笑话。行至中途,才依稀觉得屋宇有些眼熟。待众人在厅下落座,我隔着假山池沼,只见对面浓Yin喜人,树下散落着几个竹椅,又摆着鲜花瓜果之属,正是丹霞山庄中的景云厅。
我骇然之下,用力揉了揉眼睛。旋即想到:“他们有钱人家偏爱这风凉地儿,造得一模一样,也是有的。”
萧越有事在身,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名叫萧楚扬的青年才俊,听说是萧昭近年最为器重的侄辈之一,修为已到金丹前期,行事说话亦是滴水不漏。茗茶很快奉上,我随众人啜饮了一口,也尝不出甚么滋味。忽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