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头想了片刻,方道:“仙子的意思,是我故意施术隐藏了一些……稀奇古怪之事,不让仙子瞧见?原来仙子神通广大,能将人心中所思所惧化为虚景,展现人前。方才我与……历经那般惊心动魄,看来都是仙子的手笔了。”
异梦天女得意道:“不错,正是姑nainai的独……”忽然顿了一顿,才道:“独门秘术!人心各异,在幻境中虚虚实实挣扎一番,岂不是大大的有趣?你那师弟也是白板一张,呸!简直味同嚼蜡。只有那巨口怪物,还有点儿意思。那丑货倒有几分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那只眼睛深深向下瞥去,显然在努力思考。忽然骨碌一声,眼珠归回原位,怒视着我:“好小子,差点被你岔开话题!快将你秘法解开,若等姑nainai亲自动手,管叫你生不如死。”
我无奈一笑,道:“不知仙子为何如此肯定?”
异梦天女嗤了一声,显然对我的反问十分不屑:“不知梦里的孕梦果,是姑nainai我Jing心培育的圣物。我辛辛苦苦把人引进来,不抛个引子,又哪有人老老实实,把异梦双手捧来给我?从前我法力低微之时,尚不能驱逐日曜,不论如何布置,总有许多漏网之鱼。自从神功大成,便再无人能逃过被我吃……被我窥见之命运。不管他修炼到第几层,也不能十年、一百年不吃东西。我又不能真把他们饿死,才养了这些果子,一颗便可抵一年饱腹之用。”
说到这里,她满足地叹了口气,显然对自己创世才能十分满意:“吃了我的果子,就只能乖乖将异梦献上啦!这果子培育不易,吃几口便能造梦。有些饿鬼连核也吃了,啐!十分该死。姑nainai故意把味道弄得如此血腥,便是为了省几枚籽留种。有些人倒好,满满采了一篮子,连皮带rou,吃得干干净净!”
我略带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太饿了。”
异梦天女立刻盯住我的脸,眼里闪动着兴致勃勃的神采:“是呀是呀,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在这里一千……不,九百……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谁像你一样,饿死鬼投胎一般,尽往嘴里填。”
她的眼睛很难说漂亮,但说到最后,竟然发出光来:“快说,你到底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
我一时竟有些愧疚,竟希望自己真有些独得之秘,不致令她希望落空。
但我还是只能说:“……我什么术法也没学过。大概因为我是凡人,才饿得这般厉害罢。”
?
石壁上的如果是张人脸,倒不难猜出是何种表情。这单独的一只眼,再震惊不信,也只是霍然睁大而已:“……什么?不可能!我门口有南柯梦守,凡人根本进不来!”
我忆及那巨大树洞,歉疚道:“仙子说的是那群蚂蚁么?说来惭愧,我先前被人施了术法,变成一只蛤蟆。经过之时,不觉卷了一只吃了,醒来便在仙子秘境中了。”
见她犹自不敢相信,只得道:“……一切尽在仙子掌握之中,仙子回头一看便知。”
只听“嗖”地一声,那眼睛已从石壁上消失,好几根睫毛都脱落下来,显然已经心急如焚,顾不得了。
我见她风风火火,如同秋收堂那些讨糖吃的小童一般,有糖驱使时,两只小脚板奔得飞快,叫也叫不回了。再一想,又有些好笑:这位天女对人脑海中的念头了如指掌,要是知道我拿她和一群拖着鼻涕、赤脚邋遢的凡人小孩相比,又不知要如何动怒了。
少顷,那眼睛咕嘟一声回到石壁上,眼神极为凶煞,如同要吃人一般:“……你真的没有术法?”
我认命道:“真的没有。”
异梦天女顿时勃然大怒,眼裂几乎都被她睁开:“你脑子里装的是猪屎吗,啊?被人变成癞蛤蟆你不奇怪,你那宝贝师弟屁股沾了点儿水,你倒是记了个准!也是,你这么一个丑八怪模样,连癞蛤蟆也是抬举了你!你等着,姑nainai现在就把你变成一口浓痰,叫你从一百八十个烟鬼老头的喉咙里咳出来,才算消了今天这口气!”
我记得叶疏沾水的不是屁股,但也并未纠正她,只道:“是。”
异梦天女一怔,竟然还结巴了一下:“我要把你变成浓痰,你、你不害怕?”
我不禁失笑。这一世我生得丑陋平凡,孤独终老,无人相爱。老天让我降临到这世上,可曾问过我一句害怕不害怕?
遂客客气气道:“仙子说要变浓痰,那就变浓痰罢。”
异梦天女眼色一变,眼瞳又立刻竖了起来:“你以为你顺着姑nainai说,姑nainai就会饶了你?呸,你想得美!我偏不顺你的意。我要你在这长生天里关上一千年,一万年,变成一个风干的老僵尸,再放到你那师弟面前,看他还认不认得你!”
我颔首道:“那可多谢你了。能再见他一面,总是好的。”
异梦天女眼瞳越吊越高,眼底却有些闪闪烁烁,旋即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有那么好的事儿?你这老不死的丑鬼,糟蹋了我珍贵的果子,死一万次也不过分!等姑nainai吃饱了肚子,再好好想想怎么炮制你。”
?
她扔下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