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登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许久,默默盯着眼前那些做得很漂亮的账本,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闷气,把所有的财务报表一把都摔在了地上,那些洋洋洒洒的整洁纸张,瞬间天女散花一般胡乱洒了满地。
假的就是假的,做得再漂亮,不过是给别人看的废纸。
门外不适宜地响起敲门声,李高登瘫坐在办公靠椅上,不想开门,可是敲门声不断,更令人意外的是,门口的传声器居然响起了萧邺辰的熟悉声音。
“小高!开门!是我!”
他不该在这儿,他最好离开,李高登暗自想。即便不想见到任何人,经不住萧邺辰在外面软磨硬泡,李高登心有不忍,还是按了桌上的按钮打开了门。
随后,李高登走到门口迎接他,满地的废纸被他一踩发出“嘎嘎”的声音。萧邺辰站在门口,而且他不是一个人,身后站了一群拿枪的武警。看到这番阵势,李高登并没有感到多么诧异。
该来的,总会来的。
带头的队长似乎很着急,往前走了两步,又是眼神示意萧邺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萧邺辰对他说:“队长,你们在外面等一会准备出发,我跟小高聊几句。”
等门关上了,李高登和萧邺辰两人在会客厅单独相处,李高登看了一眼关上的门,想到门后严阵以待的武警们,不由嘲讽似的说道:“这么大阵仗啊!”
“小高,你太急了。”
“你也是来找李高琪的吧。”
李高登嘴角一撇,目不转睛地盯着萧邺辰的双眼,质问道:“我家给人洗钱的事,你早就知道了是吧,瞒着我有意思吗?”
“我说过要保护你,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就算李高琪该死,也不是通过这种方式。”
“你是在怪我吗?”李高登那股倔强的劲头直冲脑门,气得眼泪都掉出来了,“每次都说要保护我,每次都不在。我只能靠自己,小心翼翼找出他的破绽,等待反击的时机。”
“我没有任何一句话在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说着,萧邺辰朝他走近了几步,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可李高琪却往后退出了他的安慰。董事长办公室的会客室摆了一幅约两三米长的明朝的泼墨屏风,这是李父身前收集的藏品,墨色渲染飘逸,如同一条灵活的蛇在屏风中穿梭来去。两人身着黑色西装,站在这幅水墨屏风前,没有一丝色彩,似乎融入进了画卷中。
萧邺辰接着说:“上面已经收集了他投机倒把,给人洗钱等多种证据,你再相信我一次,事情真的有了眉目,只需要在等待一段时间,钓出李高琪背后的大鱼,这件事就能彻底收网了。”
“收网?收什么网?”
李高登的眼神冰冷决绝,连萧邺辰一时都愣住了。
想到神秘的Master,尽管不知道具体,但通过洛昆到来的蛛丝马迹,多日来的暗中分析,李高登已经明白Master是如何来影响和控制世界,就如高夫人所说的那样,Master不是一个人,而是顶级资本者的联合体,他们分布于各行各业,无孔不入地渗透了整个世界,大到一国总统,小到一部电影,一张海报,都是他们想要给众人呈现出来的样子。
越了解真相,便越是绝望。李高登并不想对抗那些人,对于他们来说,李高琪不过是个工具,可偏偏连拆掉这么一个工具,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李高登摇了摇头,声音愈加冷漠,他接二连三地质问萧邺辰,“如果那条大鱼,是你和舅舅都无法处理的人,那你该怎么办?或者说,整个池塘都是他的人,你能把池塘都端了吗?你敢吗?”
“走一步算一步,你先别想那么多。”
“你就别管我了,会连累你的……你还有大好前途,可我都快忘记怎么活着了。”李高登叹了一口气,目光呆滞着低头苦笑说,“我也没你们想得那么傻,我还能怎么办?就算我会和李高琪一起死,我也要他先我一步。”
“不,不该是这样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要好好活着,你还有朋友,有自己坚持的事业,要实现的梦想。”
与此同时,萧邺辰从西装口袋中拿出手机,滑开屏保交给了李高登。他定睛一看,手机上是东野赐发给萧邺辰的消息。
“Shaw,我必须要去做一件事,我想要救小高,救铁游,我有自己坚持的事,如果我出事,请你告诉他不要自责。不仅铁游有罪,李高琪有罪,就连我和你也是有罪的,有小部分可以由世俗的法律来审判,可大多数是没法判刑的,也许只能交给上帝或者谁做出判决,如果这个世界不存在上帝,命运也会暗中替人安排的。我不认为一个有罪之人能够逾越去审判别人,可是现实中发生无数暴行,无一不是有罪之人妄想去审判他人,负罪一层一层加重,这会积重难返让他陷入更深的绝望中,我见过许多那样的人。而真正的救赎,在我看来,只存在于人的内心,来自于人进化出的感情。”
在给萧邺辰的消息中,东野赐说明了一切,李高登明白他的意思,眼睛酸肿泛出眼泪,滴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