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花的出现是李高登始料未及的,尽管在他眼中铁游罪不可赦,但玲花只是个女人,一个又善良又可怜的年轻女孩。
拗不住她的再三挽留,李高登被她拽着衣角进了破屋子,门的门轴生锈“嘎嘎”乱响,门口没有玄关,一进门便是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走个小十步左右就能到头。
破屋里挤着放了三张床,一张小板凳,其中两张床靠着最里面的墙,中间摆了个大黑柜子,一个老人在床上咳嗽不停,他盖着床褪色的灰被子,中间补了个长方形大补丁,李高登只能看到他的满头银发。窗户边的一张小床半拉着床帘,粉色的铺盖整齐叠着,看上去是玲花的床,整个屋子没有厕所,左手边是一间小小的厨房,也不开灯,黑乎乎的一片。
“那是王老伯,屋子也是他的,跟铁牛哥是一起扫马路的,这段时间一直在生病没好,他儿子不知道在哪里发财,就我们照顾他。”玲花边向他介绍着情况,边从灶台打来一杯热水,塞到了李高登手上,又指了指老头隔壁的床,“哥,累了吧,你快坐着!”
李高登不动,玲花看出了他的想法,便拉开自己床上的床帘,笑着说道:“那边床脏,凳子也不干净都是灰,铁牛哥不爱收拾,你坐我床这边。”
走了很久腿上有些酸痛,李高登倒也不拒绝,整理了大衣的下摆,慢慢坐到了她的床上,和她寒暄了几句。
“你怎么来城里了?”李高登问。
“来打工,俺在友栋住的医院那边扫地,每天也能看到他,挺好的。”
见她提到友栋时皱起了眉头,李高登怕像上次在黄土高坡那样伤到她,温声细语地接着话:“这样啊,很辛苦吧。”
另一边铁游一屁股坐到了他自己的床上,在角落里死死盯着李高登,李高登从头到尾都不理会他,只是和玲花说话。
“你是女孩子,这一屋都是男的,住在这不安全,换个地方吧。”说着,李高登又从公文包拿出了银行卡,放在了她的床上,“我知道你丈夫在住院,公司之前没赔钱,这是万洲补偿给你的。”
“使不得!哪要你钱呢?”
尽管卡已经被李高登塞到了她的枕头底下,但玲花立马将卡翻出来,不由分说重新丢回了他的公文包里,丰腴的脸颊顿时气呼呼地鼓了起来,像李高登在传统年画上看到的女孩。
“俺在这住,有铁牛哥,铁牛哥是俺小时候的朋友,安全着呢!”
李高登气愤地说:“我看最不安全的就是他,绑架、强jian、杀人,他什么干不出来啊?”
“哥,铁牛哥以前打你,是他错了,可他真不是坏人。”
玲花睁大了眼睛解释着,她的眼眸始终单纯,像乡村中家养的小动物,李高登苦笑着放下手上的热水杯子,眼泪再次顺着情绪涌了上来,他一生气便想哭,此时也不例外,他是真的恼火上头,提高了声音吼道:“因为他在你面前始终还是一个人,是照顾你的哥哥,你的朋友!但在我面前,他就不是个人,像个没进化的动物一样,肆无忌惮地展示出了他最本质的恶。”
玲花被他激动的声音唬住了,吞吞吐吐说:“哥,对不起。”
铁游坐在床上更是一声不吭,屋子里只有那个病得要死的老人因为疼痛发出的“哼哼”呻yin声,李高登看了一眼老人,“他病得很重,孤寡老人没有子女,你们抽空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这次李高登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含着眼泪,刚走进冷风中甚至眼睛被吹得刺痛。走在门外那条小巷时,背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嗒嗒”越来越近,一只大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他知道是铁游跑了出来,可他不想回头,他确定他就是恨他,无法释怀他对自己的伤害。
“少爷,我就一条贱命,什么都可以给你做,只要你开心,可你不要变坏,就像以前那样,好吗?”
铁游的声音听上去跟他的脚步声一样着急而凌乱,背对着他,李高登始终没有回答,他想甩开铁游的手,但铁游像一块赖在自己身上的口香糖一般,始终甩不掉。
“放开!不然我报警了!”李高登尖叫道。
“要是李高琪死了,你能不能重新变好,告诉我!”
他越是着急,李高登越不想回复他,铁游则愈是抓得紧了,李高登甩不开他,干脆转过身又给了他一巴掌,正当他们差点在小巷中扭打起来时,李高登突然听到了东野赐的声音。
“别打了!”
一个匀称的身影出现在巷口的路灯下,东野赐的脖子上裹了一条菱格大围巾,本来披在肩上的头发,在巷口被弄堂对流的寒风吹起飘扬在身后,身影边缘反射出了淡淡的朦胧黄色灯光。
紧接着东野赐快步走来,一手将推开了纠缠不清的铁游,他还想来拉李高登,东野赐稍微弯下身,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在地上。
目不转睛地望着地上龇牙咧嘴的人,东野赐拢了拢散开的头乱发,对铁游说:“铁牛,你先回去,我来和Gorden说。”
铁游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摸了摸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