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电梯前这次短暂邂逅,谢康对于沈宁知来讲不过是一个听说过名字的普通员工,可后来发生的事就像一把钥匙,无形中开启了他们另一段关系,鬼使神差地给了谢康一次美梦成真的机会。
当天傍晚,由于感冒鼻塞,谢康的脑子像一间被堵住烟囱的厨房,短时间内无法正确地处理好那些琐碎的工作,上午写到一半的报告,到了下午才发现写错了内容。他预计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去茶水间泡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打算留在公司里通宵加班。
等他端着保温杯回办公室的时候,早该下班的同事们忽然全挤在窗前看下面的马路,仿佛有一场好戏正在演出。谢康停下进门的脚步,退后到走廊上,透过走廊窗户看到公司外墙上攀爬着一个大活人。那人据说是沈宁知的同学,谢康曾经见过几次,知道他很有钱,每回来公司找沈宁知都开着不同款式的跑车,跑车上还会放一捧玫瑰,但沈宁知从来不收。
这一次他也是开着跑车带着玫瑰来的,沈宁知破天荒的收了花,此刻正面带微笑地靠在他的跑车前盖上。谢康忍不住把头探出窗户,不是为了看公司广场前披着一身妩媚夕霞的沈宁知,而是想看看那人在危险的写字楼高墙间折腾些什么。
市场部位于公司六楼,那人展开双臂,脱了鞋子和袜子的光脚踩着五楼的窗台,慢慢走向外墙的装饰雕塑,然后双手迅速地抱住花岗岩雕刻成的骑士。骑士骑着一匹嘶吼的马,马嘴里闪闪发亮,好像含了一枚钻戒。
那人手脚并用地爬到马背上,像一名中世纪的英勇骑士,意得志满地向他的心上人宣告道:“宁知——我爱你——嫁给我吧——”
沈宁知仰起脸,逆光之下他那秀丽的五官模糊不清,但语调听起来有些刻薄:“没有戒指,我不会同意的。”
于是那人不要命的往前爬了爬,伸手去抠马嘴里的钻戒。谢康听到一些激动的惊呼,舍不得下班的同事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有几个女生掩嘴抽泣,哭着提醒他注意安全,好似这份令人感动的痴心是要献给她们的。
谢康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他的心脏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冷汗像马背上的那人一样狂流不止,可惜他没有取钻戒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将求婚戒指一点一点由马嘴里拨弄出来。
只差一点就可以完全取出时,那人捏着指环松了一口气,酸痛的手臂也在一瞬间泄了力,钻戒就这么从他指间掉了下去,没有给他一秒补救的时间。
谢康能感觉到那人的沮丧和后悔,他心怀同情的和同事们一块儿下楼帮那人找戒指。沈宁知在公司广场上无动于衷地看着,一派事不关己的模样。谢康因此听到有人酸溜溜地说:
“找到了又有什么用?沈总压根就不想嫁给他。一下要他把戒指丢进墙里,一下又逼他拿回来,明摆在耍他。”
“生意人是要讲信用的,倘若出尔反尔被传开了会严重影响到公司声誉。沈总是你吗?这么傻!”
“那咱们打个赌?”
但这个赌局始终没有生效,那枚戒指宛如掉进太平洋里的一粒细沙,遍寻不见。沈宁知再给了他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他们还没有找到,沈宁知就把玫瑰扔进了垃圾桶,头也不回的离开。那人没脸追上前,谢康目送他朝相反方向疾驰而去,跑车逐渐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里,他紧张拥堵的心情也随之疏通,仿佛感冒鼻塞都在这一刻痊愈。
第二天公司上下还在热火朝天地谈论沈宁知被当众求婚的事,市场部的人专程去五楼的后勤部打听那枚戒指是怎么跑到墙上雕塑的马嘴里的,后勤部的人说,沈总故意刁难他的同学,指着高墙说我和你结婚的概率约等于你把戒指弹进墙上那匹马的嘴巴里。他的同学便上了四楼,花一万块买财务的两支笔和一根皮筋,亲手做成简易弹弓,又费了很大劲才把钻戒从四楼的窗户口弹进去。
众人听了哈哈笑个不停,却又十分赞同那位同学的做法,仅仅一万块就能买到沈宁知的婚姻,换了谁都不会吝啬。在一片哄笑里,有人嘲讽他傻,应该准备两枚钻戒,一枚用来射,一枚用来求婚,看沈总还怎么应对。
说这话的时候,沈宁知刚好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室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默契地埋头做事,但耳朵都高高竖了起来,听见沈宁知皮鞋敲打瓷砖地面的声音在谢康桌旁停下,还有后面那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戒指是你找回来的?”
谢康不敢直视沈宁知在他眼皮下摊开的掌心,胆怯地点了点头,解释道:“我晚上又去找了一遍,所以才拖到早上去拜托前台,下回碰见那位先生就转交给他。”说明他不是故意藏私,不肯当面交给原主。
只不过他隐藏了一些细节,这枚戒指是他半夜从排水沟里捞上来的,他怕沈宁知知道了会嫌弃——他捞完以后用掉了一整块香皂清洗戒指和双手,裤子和鞋袜也臭得不能再穿。
沈宁知却像亲眼看见了似的,讥笑道:“他自己都不愿意下去捞,你偏要多管闲事。”
谢康涨红了脸,局促地坐在位子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