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了一跳,叶繁反倒被他的话说得清醒起来,摇了摇头:“不……不必,我们现在就走吧。”
“现……现在?!”乔之卿诧异地看着他,“可是现在寺里僧人还在礼佛啊,公子不和……不和观持师傅告别吗?”
叶繁垂下长长的睫翼,起身去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低地出声:“不必了……告别的话,我留张字条就好,已经耽搁许久了,赶路要紧。”
一个告别能用多长时间呢,乔之卿过去帮着他收拾行李,却没有戳穿他这个拙劣的借口。
两人就这样在没怎么惊动禅音寺僧人的情况下畅通无阻地走到了禅音寺的大门口。
“下了山走过那段山路就是宣城镇了。”乔之卿见叶繁站在禅音寺门口久久不语,步伐也停了下来,他只好也跟着停了下来找了找话题。
叶繁明白乔之卿的意思,收拾好所有的情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便迈出步子走出了禅音寺。
观持……对不起。多么苍白无力的三个字,叶繁想,但他也只能说出这么苍白无力的三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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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之卿察觉到叶繁情绪低落,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沉默地行了一段路。
然而就是才走出禅音寺没多远,他们便遇上了一个陌生男子。
这个陌生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袍,背着一个装满药草的竹篓,他玉冠束发,眉飞入鬓,精致的桃花眼粼粼含情,鼻梁处驼峰明显,薄唇宛如点朱,是个看起来就极温柔俊秀的男子,大约陌上人如玉说的就是这样的人了。
但乔之卿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眼神便警惕起来。
叶繁见到这深山老林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出众的男子,心中也暗自绷紧。
陌生男子似乎也看出他们的防备,噗嗤一笑,双手拉着竹篓粗粝的绳子,不以为意道:“请问禅音寺是在这前面吗?”
原来是问路的。两人同时放松了警惕。乔之卿伸手往禅音寺方向一指,“诺,就是那里,你沿着这个方向走,很快就到了。”
男子对他们俩弯腰道谢,并从背后竹篓里抓了两把药草递过去,温声道:“这是我上山新采到的药草,性情温和,风寒湿热都可以治,送给两位以示谢意。”
彬彬有礼的模样叫人不忍拒绝。
叶繁头一次见到用才在泥土里拔出来的药草作谢礼,但看他十分有诚意的模样,便有些啼笑皆非地就伸出手就要接过来。
然而就在他接过药草电光火石间,他感到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他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叶繁的神智顷刻便陷入了混沌之中。
眼睁睁看着叶繁在自己面前昏倒,乔之卿瞬间眼睛就红了,一下子就要冲上去。然而陌生男子只是挥挥手往他脸上抛了一把药粉,来不及躲开,他的神智也紧跟着立刻陷入了黑暗。
陌生男子把掉在地上的药草捡起来拍了拍灰尘拿在手上,绕着昏倒在他面前的两个人走了一圈,轻声道:“还是两个好货色呢……”
他薄唇上扬,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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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这日傍晚,观持便立刻从寺庙大堂离开,他一路踱步至叶繁的寮房。
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有那么一种预感。
所以当他推开房门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时,他心里第一反应是“他果然……就这样离开了啊”,并没有特别的惊讶意外。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叶繁本来就与这里格格不入,叶繁本来……就不属于他。
但理智是这样冷静地旁观着,可情感的闸门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关上,观持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地走进寮房。
木桌上石砚下压着的字条十分醒目。观持指节修长分明的双手在桌上虚扶一把,他怔了许久,晃了晃神,这才过去拿起那张字条。
纸条很小,上面清隽的字迹只简简单单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
观持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佛有言,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多痛苦。
他如今的痛楚都是他自寻苦果,与谁,都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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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在此时,宣城山山脚下的不远处,一小队人马正火急火燎地往此处赶。
一个人高马大的黑衣汉子对前面正骑着马神色肃杀的冷峻男子道:“主子,我们这都快到宣城镇了,一路上连一点小公子的线索都没找到,我们会不会被那封凌家人传来的信给骗了啊。”
叶盛一路上都没好好休息过,又没得到叶繁的确切消息,面色一直难看,此时听到下属这样的话心情便更加恶劣,他转头冷冷地瞥了黑衣汉子一眼,“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制止了反对意见,他带着人手继续不眠不休地往信上说的宣城镇上赶。
叶盛则在前面一直策着马,眉目沉凝,心中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