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存少将自己在山中所遇之事掐头去尾地和孔充堂讲述了一遍,但他自然没有蠢到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地步,反而发挥了平时给孔充堂编故事讲话本的想象力,将烛照之法描述成一部颇为邪门的双修之法,能够借伴侣的灵根资质为己所用,双方补不足而损有余,能够互为助力。
修仙界中的事情平存少了解的并不算少,那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元婴真人既然有夺舍一类的神通,那么旁的邪门功法存在也并非不合理,被他偶然得知这样一种也不无可能。
平存少本就是凡人,自幼在孔家长大,底细可谓人尽皆知,所以即便孔充堂没能够从平存少取出的那块兽皮上找寻到任何线索,他对于平存少讲述的像模像样的那部功法也没有产生什么怀疑。毕竟让一个在此之前切切实实的凡人编纂这样一门功法,难度不下于大海捞针。
平存少并没有指望着孔充堂一开始就一口答应,毕竟这一切匪夷所思之极,是以他先问出了一个问题:“你送我的那些东西是怎么被人发现的?我又怎么成了盗物的贼人?”
孔充堂嘴唇微微动弹了一下,隐藏在被褥之下的手悄悄攥紧了床单。
他的这副模样反倒让平存少生出更深的疑虑,原本在平存少看来,多半是作为威逼自己一同外出的孔明堂不愿承担害自己丧命的责任,因此故意去自己那里抓了把柄在手中,这样一来孔家人原本就不在乎自己,现在成了偷盗孔家宝物的窃贼就更不会有人关心自己的生死。
可如果事实这样简单,孔充堂决计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孔充堂早先天资卓绝,族中同辈对他既敬且畏,少有与他亲厚,孔明堂小他不少,而那时孔充堂已经病痛缠身,兄弟两人关系疏淡,他不会为了这样一件事而做出这样的表现。
平存少看出这事情背后另有文章,但他并不急着逼迫孔充堂,只侧躺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孔充堂。
孔充堂与平存少对视了片刻,狼狈别开了眼睛,最终还是强撑着开了口。
“你父亲的来历,或许并不简单。”
平存少一愣,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是襁褓之中的婴孩,对于这具身体的母亲已经几乎失去了记忆,仅有的那一点认知还是当初将他带大的老嬷告知,而那位老人家也已经逝去。平存少这些年作为孔家的外姓人备受冷落,自然不会有什么人与他说起母亲,现在骤然听到“父亲”这个从未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平存少甚至没有当即追问下去。
“我也是这几日才听母亲说起。当年你的母亲把你送回孔家时,还给了家主一些旁的东西,并交代照顾好你日后若你的父亲寻来,必有厚报。”
短短几句话,平存少脑海中几乎理顺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当年母亲将自己送回孔家的时候,应当是给了孔家主不少作为照顾自己酬劳的礼物,那些东西想必是对于修士颇为有用的珍贵之物,孔家也并不差自己这样一个凡人一口饭食,所以自己才能够在孔家主宅长住。而自己那从未谋面也从未出现的父亲,无论是不是真的如母亲所说那样大有背景,本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孔家还是将自己留住以备来日。
而先前自己山中遇险,想必孔家那些经历过当年的人回想起了母亲临死前的嘱托,拿出来提及了几句才能被孔充堂的母亲知晓继而又当做闲话讲给了孔充堂。
“从未出现过的人,即使不凡又能怎样。”
平存少轻描淡写地将此事略过,他知道或许孔家还昧下了一些原本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但是在孔家吃住多年,自己当时又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他们生出贪念倒也并不意外,平存少懒于计较这些外物。毕竟,他的未来注定是要寄托在烛照之法上面。
只是孔充堂透露给他的消息让平存少想到一件必须弄清楚的事,那就是母亲当年在孔家留下的东西里,是否有与自己父亲身份相关的事物。在那个山谷洞xue中遇到的诡异吸血阵法,烛照之法源自血脉的考验,追根溯源如果平存少的母亲是孔家的嫡系血脉,那异变只有可能出现在他的生父那边。
平存少想清楚了这些,眼神重新落在孔充堂的身上。
他现在身上不但背负了盗贼的污名,原本在孔家也是边缘人物,想要接触孔家主弄明白当年的事情几乎不可能,这一切还要着落在孔充堂的身上。用烛照之法如果能够治好孔充堂的顽疾,倒也算是两不相欠。
“之前的事,明堂牵扯其中,但背后恐并不简单。你……”
孔充堂轻喃了几句后,不敢再与平存少对视,他躲闪着平存少清亮的目光,最终紧紧抿住了嘴唇。当平存少双手扶住他的肩膀,迫使孔充堂与自己对视的时候,孔充堂浑身轻颤了一下,闭了眼睛。
平存少接收到了孔充堂某种隐秘而晦涩的暗示,他握紧了那块柔软的兽皮,试图再次回到之前感悟烛照之法的那种状态。
这一次的感受顺利无比,某种不可名状的意志占据了平存少的思绪,他仿佛被带回了亘古之时先民尚存的洲陆,在太古圣皇带领下与大荒野兽和域外天魔争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