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知道,盛裕岩是因为什么而疏远我,甚至是厌恶我,但后来想想,或许早在之前就已经有了预兆,只是我还未开窍,虽然能感受到他人的情绪的细微变化,却不能发现具体原因。
而盛裕岩,很显然是一个性格扭曲的人,特别是在正值叛逆的高中时期,他喜欢维持自己的完美人设,在老师眼里是个三好学生,在同学眼里是个好心的班长,在混混眼里是个厉害的大哥,在这些角色里,他能十分自如地进行切换,并且不让任何人发现破绽。
在血气方刚,难以克制自己的年纪里,他是唯一一个学会压抑自己情绪的人,甚至将他所有的情绪压抑到他的最深处,不让任何人发觉,或许连自己都一同瞒过,所以他任何一切的爆发都是延迟的,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他不会在当下爆炸,不会在下一秒爆炸,说不定十年都不会爆炸,但你永远都不能保证,他不会在十年零一天的时候爆炸。
他看上去像是没有底线,绝对的包容,绝对的温柔,然而我所说所做的一切,其实都被他一一记录下来,直到我做出了一件让他再也无法忍受的事,先前所累积的事,就将我彻底打入牢底,数罪并罚大概就是如此。
三号楼的四楼厕所基本是没人使用的,于是就成了盛裕岩和那些混混们抽烟的地方,而我在惹怒了盛裕岩之后,也成了那里的常客——作为他们的出气筒。
盛裕岩坐在窗边,在那帮混混围住我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戴上耳机后,点下了屏幕上的播放按钮。
拳头不断落在身上,很快泛出一个个青紫的痕迹,我的双手被他们控制住,就像是一个泄气用的沙包,任他们用拳头和膝盖殴打顶踹我的肚子,而我只能徒劳地弓起背,发软的双腿不住打着抖。
模糊的视线里飞溅过鲜红色的ye体,紧接着我就在自己的嘴里品尝到了浓郁的腥味,我这才意识过来,空中划过的是我自己的血,我无力地垂下脑袋,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呼吸着,汲取着新鲜氧气。
远处的盛裕岩却依旧无动于衷,他坐在窗台上,一动不动,静静地听着MP3,阳光眷恋他,落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光,他仿佛是一幅画,而四四方方的窗户就是一个相框,将他裱在画框中。
直到我呕吐着蜷缩在地上,直到那些人终于心满意足,盛裕岩才抬起头,取下了耳机。
他跳下窗台,朝我走来,其他人纷纷让开,在看到盛裕岩抬手后,赶忙递了烟上去,并给他点了火。
盛裕岩是不抽烟的,但不代表他不会,他只抽了一口烟,剩下的就只等香烟静静燃烧成灰,随后被掰着下巴抖落在我的嘴里。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惹人厌?”盛裕岩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说道。
身上很痛,好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连呼吸都带着血沫,每呼吸一口气,就像是吞下了一把刀,来回凌迟,这份疼痛快将我撕碎,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的灵魂好像在一点一点被撕离rou体。
“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真的很讨厌。”盛裕岩将烟头摁在我的手背上,用力碾转,在我的痛呼声中熄灭了烧得通红的烟头。
我战栗不止,疼痛让我的手指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痉挛着蜷缩起来,我抬眸看向盛裕岩,在我看清他的眼睛后,我突然愣住了,因为我并没有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我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其他人,却发现眼前陡然白光乍现,一切都没吞噬在极致的白色之中。
“喂!”
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我往前踉跄一步,双眸终于聚焦,我发现我站在一条街道上,一边是刚刚开门的商铺,一边是盛开的樱花树,微风吹过,樱花花瓣在空中翻滚着,换换飘落。
“在想什么呢?突然停下来。”
我转过头,发现盛裕岩正笑着看着我。
“我突然停下来了么?”我问。
盛裕岩露出奇怪的表情,“对啊,突然站在路中间,还以为你中邪了。”
“刚刚……在想点事情。”我回道。
“是不是想起来有作业忘写了?”盛裕岩勾住我的肩膀,“哎,才高一就这么多作业,不知道以后得怎么样了。”
我愣愣地被他勾着脖子往前走,“高一?”
“对啊,”盛裕岩皱了皱眉头,“你今天怎么了,不会是发烧了吧?”
“……没-没有,可能……”我低下头,“可能有点睡糊涂了。”
盛裕岩拍了拍我的脑袋,“行了,快走吧,要迟到了。”
走进教学楼,穿过走廊,在进入班级前,我看了一眼班级门上的标识,上面挂着的,确实是高一七班。
走进教室,同学们正在聊天,我和盛裕岩走到自己的位子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交完作业后,过了十多分钟就开始上早自习,我翻着手中的书本,看着看着,书本上的文字开始变得模糊,老师的说话声也渐渐地听不太清楚了。
我恍惚地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学生,他们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