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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实在不是个养伤的地方,但大势所趋,曲默这个伤也注定不能静养了。
延边不时有小片交火,像是邺水在试水,小打小闹的,也做不得数。
最要紧的是崇甘岭的邺水主力,近六万的邺军还在候着大燕朝廷的回信,两军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又两日,北营传来消息,说是戚玄醒了,急召各营主将去商议战事。
因先前在狭道无端折了驻北军近三千Jing兵,各营需抽调人手补上北、东两营的空缺,这让本就乏人可用的中营显得愈发紧迫了。
吴仲辽要被传到北营去,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但这边的五十车辎重又亟待运往前线。
头两年调到北营来的戚玄身边的裨将,是少有的上过战场的老将,自然要带着中营的Jing锐去前线督战。而中营司粮草马匹等战资,虽平日里无甚要紧,但到了这战时却是重中之重,故而杜骁必定要留营,部署看守与巡视。余下众小将大多不成气候,平日里领着Cao练还成,到了这时怕是不能担此重任。
吴仲辽这便寻上了还关在地牢里养伤的曲默。
夜里,曲默被一个生脸的穿银甲的少年,从地牢带到了吴仲辽面前。
“伤如何了?”吴仲辽问道。
曲默知是吴仲辽手下无人可用,故而并未作多推辞:“伤在左肩,不妨事。”
吴仲辽颔首,一指门外,说方才那穿银甲的少年:“西营来的,原是西营主将身边的近卫,善刺杀,身手敏捷、耳聪目明,原本是划过来顶替我身边杜骁的位置的,这回拨到你身边。”
曲默问道:“去崇甘岭?”
吴仲辽颔首:“有五十车辎重,须得人护送去崇甘岭后面的渭城,以备战时之需。”
“现下营中不都传我是邺水的细作么?我如何能带兵运送辎重?”曲默疑道。
吴仲辽将架托上的剑递给曲默,说道:“这点你无须担心。你这趟去渭城共一百二十人,其中八成是西营的,不知中营的事。剩下两成则是我亲自挑选的口风严实之人,一并配给你。朝南走官道,经东营直到渭城,两天的路程,车上载的是守城所用的火油与麻布箭,行路上严忌明火……”
吴仲辽交代完,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令牌来:“路上过盘口和城门时若有人阻拦,便出示此物。切记不可遗失损坏,否则军法处置。”
那令牌像是铜的,上面还沾着些许油污与铜锈,上刻一个“吴”字,该是极为重要的物件。
曲默接了,单膝下跪,郑重道:“末将定不辱命。”
从吴仲辽那处请辞出来,曲默便借着昏暗的夜色遮挡,一路直奔住处,所幸营中人都行路匆匆,各自有各自的差事,倒也无人上来拦住他。
吴仲辽拨给曲默那少年倒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只紧紧跟在他身后,并未多话。
曲默左肩上几日前被刺客划地那一刀本不多严重,只是冬日里伤口长得慢,地牢又幽冷Yinshi,今晨起来时只觉左肩凉意刺骨,从伤口处绵密的疼痛一直蔓延到rou里,似乎复有加重的迹象。
曲默匆忙行至里屋,见那少年像是要站在门口守着,便冲他招了招手:“进来。”
少年略一颔首,走到曲默跟前,张口便喊道:“将,军。”
一字一顿的,还有些别扭,像是他乡人特地学来的大燕话。
曲默摆了摆手:“我不是什么将军,你同他人一道唤我卫长即可。”
少年又点头:“围,涨。”这次便没有“将军”两个字说地清楚了。
“叫什么?”曲默问道。
“齐穆。”这少年约莫十五六的年纪,矮瘦,长相平平,那件银甲套在他身上也不合身,倒像是过分宽大的戏服似的。
曲默略一颔首,从床下拉出个敞口的木匣子,弯腰翻捡了片刻,拿出个小瓶来递给他:“替我上药。”
言毕,曲默解了身上罩着的脏污外袍,半扯开中衣与亵衣的衣领,怕齐穆看见他脊背上的白纹,便只稍稍露了个肩头出来,而后撑着手肘趴在了床上。
齐穆恭恭敬敬地接过药瓶,低头看了一眼曲默的肩头,说道:“血rou,沾,布上了。”
曲默伸手在肩头抹了一把,果然摸到纱布上干涸僵硬的血痂:“地上那铁匣子里有匕首,你割开布,重新包扎。”
齐穆迟疑片刻:“麻药?”
曲默扭头瞥了他一眼,说道:“没有麻药,你在火上燎燎刀刃,下手快些即可。”
这活儿实在是个磨人心性的,尽管齐穆已经将刀尖划地很准了,但纱布细又薄,丝丝线线都黏在伤口处难以剥离。
曲默脸色白得难看,冷汗顺着两边的鬓角直直朝下滴,他嘴里咬着衣袖,鼻间是粗重的呼吸声。
半晌,齐穆才将那块带着血痂的布从曲默肩上剥离下来。
大寒的冬天,曲默竟出了一身冷汗,汗shi了身上的亵衣。
撒上药粉,曲默便将齐穆打发了出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