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三我记着你今儿个不当值吧?怎么着,跟哥儿几个去乐呵乐呵?”
“你喊杜骁去吧,教头方才给我派了差事。”
“啧啧啧,这大过年的还有什么差事?是上回那个叫小翠的不如你的意?怎么也不见你惦记呢?”
“真有事……”
“嘁,你哪回不推脱?”
来人是曲默以前的伍长,原先曲默在他手底下当差的时候,也不见这人有多热络,自从曲默封了绥靖将军这虚衔,他便每每到曲默这儿来献殷勤,一口一个往日情分,让人听了浑身不自在。
离营里十里外的庄子上有一处暗娼,这人所说的小翠便是里头的ji女。军中虽有明令严禁嫖娼,但军ji毕竟太过伤天害理,非战时不设。士兵长年戍边连个女人的味儿而都闻不着,一身火没地方泄,长此以往难免抱怨,所以此事也便成了军中心照不宣的秘闻,只要不耽误正事,上头自然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况且营中还有传闻,说是那管练兵的教头吴仲辽,他自己便在营外养着个情儿,又怎好去管下面的人。
纨绔必定得有纨绔的样子,他在燕京那一帮狐朋狗友,连着邱绪,都很是风流,眠花宿柳也是常有的事,曲默虽没沾染嫖娼这等恶习,但亦少不了跟着进出风月场所。
燕京的栖客馆乃是有名的青楼,曲默自认绝非什么正人君子,但曲鉴卿管得严,他纵使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且不说曲家家规在那儿摆着,祠堂的戒鞭他也早早领教过,即便曲鉴卿自己不动手,也有人替他收拾曲默。
可怎么说由奢入俭难呢?曲默虽没吃到嘴里,但也见多了栖客馆里温香软玉的花魁,这黝黑粗糙的北疆暗娼自然入不得他的眼,故而曲默情愿躺在榻上自渎泻火,也不乐意跟着他们一同去。
他前脚刚送走那伍长,后脚杜骁便来了。
“你不去便不去,扯上我做什么?”
杜骁原是在西营管夜巡的统领,但不知做了何事得罪了西营的主将,便被打发到中营来了,如今与曲默两人一正一副,都在吴仲辽手下当侍卫长。他身材矮小敦实,话少,一双眼睛绽着Jing光,于武艺上虽不必旁人高出多少,但胜在有些小聪明。
曲默应道:“我看你平日里少言寡欢的,怕你闷出病来。”
杜骁道:“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你要是愿意,谢我两句也不妨事。”曲默拿了架子上的大氅搭在手里,“京里来人了,老吴叫我去驿站接应。你若是没事便和我一块去吧,人多也显得隆重些,免得怠慢了。”
“眼下就过年了,这些个京官不好好待在御前阿谀奉承、讨些过年赏赐,跑到北疆作甚?”
曲默道:“邺水那小国近年来苗头都不大正,如今攀上了北越便愈发猖狂,去岁秋天的岁贡拖到现在都没交。圣上主和不愿动干戈,便派了亲信过来调解。”
杜骁问道:“教头可曾说是何人?”
“据说是今年鸿胪寺新上任的少卿,大约此人下车伊始,想在圣上面前出风头,便请命到北疆来了。”曲默取过墙上的剑挂在腰上,漫不经心道。
杜骁冷笑了一声:“两军交战,先杀使臣。这人也是胆大,若是那邺水的国君有心要反,他这一趟岂不正中下怀?”
曲默应道:“北疆的风雪吹不到燕都,那地方繁华盛世养出些不知轻重的京官来也是常有的……到点儿了,走吧。”
驿站也不多远,两人带着十二人的卫队,巳时启程,不逾午时便到了。
应吴仲辽吩咐的,不能丢了中营的脸面,于是众人将腰杆挺得笔直,在雪地里足足站了一个时辰,也没瞧见人影。
底下有个年纪小的撑不住了,苦声问道:“曲卫长……那京城来的大官啥时候到啊?我这腿都快冻麻了。”
杜骁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但碍着曲默的面子没有明说。
曲默干咳了一声,解了大氅递给他:“再等等吧。教头说……今日便能到的。”
那小兵吸着冻得通红的鼻子,接过大氅道:“多谢卫长。”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个时辰,一众人冻得哆嗦,于是也不顾什么中营的脸面了,只将马匹送去喂草料,而后坐在驿站里一面喝热茶驱寒,一面骂那狗头京官。
眼看天色也不早了,曲默估摸着那官老爷约莫也来不了了,于是招呼了众人骑马回去。
谁知刚到营地里,便有人来传,说是吴仲辽找他有事。
曲默心想——那好,我也正想找他呢。
是以一路火急火燎地跑了过去,却又在房外被吴仲辽拦住了:“我叫你接的人呢?你接去哪了?人家就差没在营地大门口喊我去给他开闸门了,你是跑到天上去接了么?”
曲默在外头吹了将近三个时辰的风,也是气地不轻:“我同杜骁在驿站从晌时等到现在,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吴仲辽耐着性子问道:“你在哪边的驿站?”
“东驿站。”
吴仲辽抬手就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