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修亚始终一言不发。
他只是冷淡地看着眼前的昔日旧友——或是秘密情人,他无法界定彼此的关系——只觉得有许多无法言说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觉得很难受,身体上,Jing神上都是如此,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揪着泰柏斯的领子跟他打上一架,可是他连动弹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意识渐渐模糊,伊修亚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亮,接着,他就彻底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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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柏斯的猎魔人小队一共有五个人,秘术师莱安娜是唯一的女性,其余三人中有一名带着眼镜的魔药学者,另外两人和泰柏斯一样,专门负责处理魔物。
他们成队一年左右,已经立下过不少白金级别的功勋,在一些小国,他们通常都会受到英雄级别的礼遇,这一次有关这个异端【播种者】的任务,也是附近的城主花重金委托他们来做的,没想到他们刚刚赶来,播种者就已经灰飞烟灭了——虽然原因不明,但应该就跟那个祭品有关。
小队成员很快控制住了剩下的异教徒,将他们击昏绑在一起,准备回去联络城主派人过来将这些异教徒带走,至于会怎么处理,这就与这支小队无关了。
莱安娜通常不用负责这些脏活儿,她小心翼翼地用瓶子收集着播种者飘散在空中的灰烬,突然发现了祭坛边缘躺着一柄工艺Jing湛的炼金左轮。
“……伊修亚?”她认出了上面的名字,顿时两眼放光地揪着一名同伴,小声说道,“是‘秘银枪火’!他也在这里!太好了,泰柏斯总算找到他了。”
那名同伴表情复杂:“你才发现吗?你以为泰柏斯为什么突然对拯救祭品这么感兴趣?”
他们的领队是一个战斗狂人,而且只对强敌感兴趣,这次竟然冲上去对一个没有反手余地的异教徒出手,还围着那个祭品唧唧歪歪了那么久,显然是有问题。
他刚才悄悄瞥了一眼:是一名和泰柏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苍白英俊,黑发蓝眼,配上泰柏斯那咬牙切齿的表情,他用脚指头也猜到了,那位就是泰柏斯一直在找的猎魔人。
但显然不是所有成员都和他一样观察入微,敏锐细致。
药剂师就是这样一个看不懂气氛的学术派,他一本正经地走过去,举起了手中的玻璃容器:“我需要从祭品的身上采集一些播种者的体ye。”
泰柏斯:“……”
他的眼神像是要烧死对方一样瞪了过去,药剂师愣了一下,把容器收了回去:“不方便就算了。”
——泰柏斯的这种臭脾气,多少年都是很难改的,也算他天生就是运气好,总是能遇到一群乐于迁就他的同伴,好在他也不是真的完全任性妄为。
泰柏斯将伊修亚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外套扯了下来,扔给药剂师:“上面全都是那种恶心的玩意儿,你想取多少取多少。”
然后他也丝毫不顾伊修亚身上也都是那种“恶心人”的黏ye,将他打横抱了起来,示意队友帮他把阔剑拔出来,自己则是迈着大步朝着祭坛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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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种者祭坛位于很深的地下,外面是一片荒原,他们是靠着泰柏斯对于魔物敏锐的感知力,才艰难地找到了祭坛隐秘的入口。
他们运气不太好,回城走到一半遭遇了夜间的寒流,顶着低温跋涉过荒原实在不是理智之举,泰柏斯当即决定在原地扎营,他们有秘术师和充足的火焰符石,足以布置出一个温暖的营地。
扎营结束后,泰柏斯又给莱安娜另外布置了一个任务,秘术师欣然接受——当伊修亚再度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朦胧的水汽,他正泡在一片温暖的泉水之中,温度偏高,但让他感觉相当舒服,而岸边的芦花上结着白色的寒霜,可以看出来,温泉之外正处于酷寒之中。
“你醒来啦?水温怎么样?应该不是很烫吧?”说话的是一个典型的南境女孩,红发和雀斑让她显得相当年轻活泼,“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莱安娜,一名秘术师,也是泰柏斯的现在的同伴。”
伊修亚没什么反应,只是简单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莱安娜不知为何很兴奋,滔滔不绝着:“我还是第一次用塑能秘术做温泉,效果看起来还不错!啊……这个温泉是泰柏斯让我做的,他嘴上很坏,其实挺关心你的,不然也不会找你这么久。”
说到这里,她八卦地眨了眨眼:“伊修亚先生,可以请问一下……你为什么一直躲着他呀?”
伊修亚被她一通噼里啪啦的话语和水蒸气搅得头昏脑涨,突然一个问题砸在脸上,他想都没想就撒了谎:“我没有躲着他。”
——才怪。
伊修亚就是在躲着泰柏斯。
如果说十六岁以前,泰柏斯是伊修亚的梦想,那么十六岁之后,他就是伊修亚的梦魇。
伊修亚所有的羞耻、嫉妒和情欲……都与泰柏斯息息相关,他害怕那种失去自我的感觉,所以,剑之森最终试炼的前夜,他违反了契约,提前拿到了烙印,成为了一名独立的猎魔人,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