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扬的德政殿中,楚凤楼已经喝了两盏茶了,而上首的皇帝却依旧犹犹豫豫着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的样子。
楚凤楼终于失去了耐性:“你特意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来喝茶的吗?”
而且还是原来那种佛前石花,茶虽是好茶,一点霉味烂叶也没有,且是专供帝王的极品茶,在民间也是有市无价。
但楚凤楼喝来,感觉比喝了两壶白水还要不是滋味。
关键他已经喝了两盏,此时都有些想要出恭了。
他起身准备要走,楚风扬突然站起来留住他道:“皇弟今后可不可以不要再为难溱洧了?”
楚凤楼的脚步一顿,转身看着他。
燕国皇帝搓着老手,似鼓起了老大的勇气才敢说出那句话。
楚凤楼想不到他在他面前头一回鼓足勇气,竟然是为了一个敌国质子。
好吧,现在勉强算是友国,但谁知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变成敌国兵戎相见呢?
楚凤楼突然笑了起来,不是嘲笑,而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笑。
“真是难得,我是不是应该夸你,你第一次向我求情,居然还是为了个敌国质子?”
既然已经开了口,楚风扬便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溱洧纵使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那也是因为他年纪小不懂事,再加上才来燕国,也不知你脾性,才不小心触了你的霉头,你也不必因此就对他痛下杀手吧?”
他越说越有底气,仿佛自己句句在理。
楚凤楼却听得笑了,这次是气笑的。
“我到不知我哪里对他痛下杀手了?”
楚风扬道:“那日车祸,果真是意外吗?”
楚凤楼道:“我说过,你不信?”
楚风扬沉yin着,没说不信,但也没说信,但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和以前的楚风扬差别太大了。
以前的楚风扬,虽然对他怕则怕矣,但对他说的话,做的事,都是绝对信任,绝不会有任何怀疑的。
因为他知道,楚凤楼虽表面看着冷傲残暴,但最是重情重义,他连虐待自己的疯母都要想方设法带出宫赡养,对以前宫里的下属也是从未苛待。
所以他知道楚凤楼不管怎么样,也绝不会背叛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他守住江山,为了让燕国变得更强。
可现在不同了,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让他们之间牢不可破的信任有了裂痕。
赵溱洧不知对他用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让以前对楚凤楼言听计从、百般信任的楚风扬,敢为了给他讨个公道而叫楚凤楼进宫来当面对峙。
楚凤楼气极反笑,连说三声“好”,夸道:“你可真是出息了。改明儿个是不是也想拿回权柄,对满朝文武发号施令了?那本王倒是清闲了。”
楚风扬没有惧怕他的眼神,依旧坚持道:“你不用说这种气话,你明知现在的我不行,我只能依赖你。我不过是想保护溱洧而已。他只是个可怜的孩子,还不值得你出手伤他性命。”
“你也知他不值得,那你为何就断定一定是我设计要杀他?”
楚风扬道:“那日,果真不是你让谢将军纵马故意撞他的吗?”
楚凤楼都懒得解释,只想快点离开皇宫,不想和这个蠢蛋再进行哪怕一句对话。
但他还是道:“没有!那日是因为我遇到有人刺杀,马受了惊停不下来。谢御当时只是想御马将它停下来,但最后没有办法,只好选择保护我下马车,否则,我也会跟着被马车撞成rou泥。”
楚风扬似是信了,忙问道:“那你没事吧?你怎么不早说你遇到了刺客?”
楚凤楼白了他一眼道:“这种小事,何必说来扰陛下担忧?”
其实更关键的是和他说了也没用,说了也等于白说。
不过楚凤楼没有直接这样说,他接着道:“况且,陛下若是想知道,一查便知。我若想纵马伤人,还需我自己亲自坐在马车上去撞?若出了什么岔子,我还有命在吗?”
他只是没想到楚风扬会那么蠢,连这点都想不到。
楚风扬右手握拳锤了一下左手手心,恍然大悟道:“对哦!”
他竟然真的此时才想到。
楚凤楼简直想对天翻个白眼,天晓得他们强大的燕国,怎么会有这种智商只有三岁的天真中年大叔皇帝呢?
没想到楚风扬突然又道:“那谢御为何又会在你车里?”
被他这么一问,楚凤楼被噎了一下,轻咳了一声,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下了朝顺路载他一程罢了。”
没想到楚风扬此时脑子却不蠢了,皱眉道:“大将军府不是在南城吗?凤王府明明在北城,怎么会顺路呢?”
楚凤楼:……你这会怎么不蠢了?
“因为……有一些政务需要和大将军商谈,所以一起共乘了一段。”
一想到他们在马车中谈的“政务”,楚凤楼就忍不住感到羞耻,忙轻咳以掩饰自己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