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冷,深秋的空气带着一股好闻的清凉,沉御安安静静地坐在路边的大石块上,晃动着悬空的脚丫。
面前是一片桑云花海,一种生生于秋初,萎于春末的特殊花卉,成片云集,色如火烧,是琼凉特有的奇景。
边缘赏花的两人似有些拘束,两相无言。
调皮的风卷动三两艳红的花瓣,悠悠然缀入沉御柔软的秀发间,衬得皮肤瓷白如玉,令人心痒得很。
方琢抿了抿手指,沉默地伸出手去将它摘下,随手又扔回风的怀里,让他们相拥着跑去。
沉御忽而抬眼,侧头看他,披风帽檐茸茸的毛边在微风的怂恿下肆意抚摸着美人小脸,将那粉雕玉琢的Jing致面孔盘玩得润红。
方琢答应了沉御,扮演“从前那个方织”的样子。
虽说这提议有些无理取闹,但沉御实在无法抉择。狠心丢掉“半个方织”已经是他当时混乱崩溃的思绪下唯一冷静的决定了。
他不知道还有多少回忆里的喜欢是属于方琢的,如果要弃掉这个人,那势必将他的回忆也狠狠扯下一块来。
他真的舍不得,想再看一眼,或者,再确认一下自己的感觉。
沉御放空思绪,不觉盯了方琢好一阵。
“看我干什么。”方琢心里也憋闷着不快,索性别过头去。
还以为是沉御注意到他拈花瓣的小动作了,别扭地将手藏到背后,顺势刻意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沉御揉揉脸,努力压下心事,他粲然一笑,张口欲唤,未成言而笑先僵了。
神色几变,抿了抿唇,终于还是试探着看向那个面色不善的男人:“述怀哥哥……?”
两步开外的方琢闻言沉沉地觑他一眼,眉峰微蹙,心道这小崽子胆子真大,当他如此好说话吗?
那副绵软的样子,活该叫人欺负。
思及此,方琢眼神渐渐凶恶,正冷笑一声启唇,一凝神看清沉御眼中哀哀的期盼恳切,话便被哽了回去。
艹,真他妈的……
方琢心头暗骂,蹙眉咬了咬后牙,总算妥协地把眼挪开,不情不愿地唔了一声。
那小家伙似是松了口气,语调显见地轻快起来,还逐渐变本加厉:“述怀哥哥,扶我起来!”
方琢咂咂嘴,心里不甚痛快地呵了一声。妥协了第一步,接下来的便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他随意地朝斜下方伸出左臂,给沉御借力。
沉御也不说什么,面露愉快地将爪子搭上去,摇摇晃晃站起来。
正伸手拍着后摆上的尘土,不知怎的忽地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土坡顶的石块上栽下去。
方琢一惊,神色陡然一变,电光火石之间身体本能地飞扑上去抱住他,肌rou绷紧,身体最大限度地将人牢牢护在怀里。
土坡并不多么陡,只是泥石枯草略多。
两人相拥顺着坡度滚了好几圈,滚进了底下松软的花丛里,原本干净整洁的衣服都被滚皱了,沾染上泥土花叶,将神采奕奕的侍卫长折腾得灰头土脸。
身体未见疼痛,倒是被紧张刺激得血ye腾流,沉御只觉得四肢都舒缓开了,气氛也不再冷沉。
见方琢万分嫌弃地揪着头发上的草叶,沉御幸灾乐祸似的哈哈大笑。
方琢也知道他这是故意假摔的了,却并没有羞恼地站起来,反倒是气笑了,喉中蹦出冷冷的哼声,眼神危险地暗了下去,手指泄愤似的掐上沉御的脸颊,用了点力道一下一下揉着。
沉御疼得龇牙咧嘴,想提醒他出戏了,看他这副模样又有些怵他,缩了缩脖子,口中含糊地蹦出几个字来:“你以前……”
听到沉御还提以前,方琢心中的不愉又升了几分,手指圈起,在沉御额上弹了一下。
目光幽深地望进沉御眼里,眼里倒映着一张泪光盈盈的小脸:“小殿下,游戏玩一会就够了,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能做到毫无芥蒂吧,没有人喜欢被当做替代品的感觉。”
他的身子缓缓下压,压迫感越来越重,气息浪chao般侵蚀上来:“还是你觉得,我是一个多大度的人?”
脑中的疼痛更烈了,他的眉尾几不可查地抽动两下,声音带上了沉闷与嘶哑:“从前会帮他是因为他也会帮我,现在呢,你能给我什么?”
方琢不知被哪个念头引起了期盼,切切地盯着沉御的脸,想从其上找出偏爱的蛛丝马迹。
见他不语,方琢呼吸更急,脸庞凑得更近,露出几分脆弱与哀求。
“那……那换个问题,你,愿意帮我吗?……是你就一定可以的。”
沉御的目光闪动,还是无法回答,他无法替方织的身子做主,他也知道,方琢要的帮助,也许是方织所不能接受的。
他很想避免走到这一步,可此时的沉默并不比直接拒绝让人好受。
又一次被拒绝和放弃了,方琢失望地看着他,被脑中逐渐剧烈的疼痛拉扯得面目扭曲,连话语都是冷静时不曾有的无理取闹。“呵,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