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再见了,苏越。”
“等等!我还有问题。”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苏越攥紧了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掌心已经都是冷汗,虎口的缝隙中,露出一点令人难以察觉的黑色,那是微型窃听器的话筒——窃听器是直接连接到凌烨那里的,雷煜在将这枚窃听器交给他的时候反复叮嘱他戏一定要做足。
这是一场局中局、戏中戏。
严钧山扣住扳机的手指微微一滞,思忖片刻,方才松动下来:“好,你还有什么问题,我一并给你解答了,也好让你死个明白。”
“曾经,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值得信任的正直的人,你曾那样尽心尽力地帮助我逃出雷霆的掌控,我不相信你会变节,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越,雷霆加入军机部那件事,你也觉得气愤吧,我和你一样,甚至我比你的感受还要深刻得多!我抓了他好几年,费尽心力,不知折损了多少兄弟,可他呢,就因为有凌烨罩着,就可以轻易逃脱法律的制裁,你不觉得这太不公平了么?什么狗屁正义,我只觉得可笑!我忠心不二地为国家效力,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而那些猪猡一般的官员们,个个拿着高薪厚禄,却干着根本配不上这份薪水的狗屁事,甚至利用职权之便进行贪污走私,可即便如此,法律不是拿他们也没办法么!从那以后,我就在想,我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一样呢?我为什么还要坚守所谓的正义?所以,我决定大赚一笔然后离开那个肮脏的地方。你说呢?苏越。”
听完他这一长串的供述,苏越的唇边浮出一抹讥诮,他冷淡地点了点头:“严钧山,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我不会认同,正义也许会迟到,可永远不会缺席,我始终相信邪不压正。”
严钧山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听起来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我不会和一个死人争辩是非,行了,不要再拖延时间了,我这就送你上路吧。”
“严钧山!”感受到额头再一次的压迫,苏越赶忙打断了他的话,“我都要死了,你就这么着急,连最后一点时间都不愿施舍给我么?”
“哼,没必要了!”
“严钧山!最后一个问题!”苏越急忙大吼出声,“卡洛斯的死,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你问这个做什么?”
“告诉我!”
“你想帮雷霆逃脱罪责?我告诉你,没有!唯独这一点是意料之外的,雷霆买凶这件事,并不在凌烨的计划之内,你也帮不了他!等等……”严钧山停了下来,危险地眯起眼,“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件事?”
“你手里拿的什么?!”一直站在苏越身后的顾卿也察觉出异常,突然大吼一声,扑了上来,“妈的他有窃听器!我们中计了!”
三个人霎时滚做一团,顾卿急急忙忙地去抢苏越手里的窃听器,而苏越则将双手牢牢地压在身体下面,同时拼了命地蹬动被捆住的双腿,挣扎之剧烈令顾卿和严钧山一时间都不得近身。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在不远处响起,从车上率先下来几名荷枪实弹的武装特警,严顾二人见状立马舍弃了苏越,撒开腿便往树林内奔逃,眨眼间已跑出老远,那几名特警训练有素,持着枪便追了进去。
苏越独自一人躺在草地上喘息不已,他被蒙着双眼,只能一边听着林中的枪战声,脑中回想的都是刚才严钧山说的话。
首先他问的是卡洛斯的死,而严钧山答非所问,说的却是雷霆,他为什么要这样回答?其次,很明显买凶这件事只能是计划内的一环,如果当真如他所说不是凌烨设计的,那整件事就又说不通了,毕竟谁也不会料到雷霆会去威胁卡洛斯,而卡洛斯的死也十分蹊跷,如果这第一步都不成立,那何谈公爵后面的报复行动?又怎么会有现在正在进行的诱捕计划?事到如今,这么明显的事,严钧山为什么还要一再否认?而且还是在开着监听设备录下证词的情况下否认?
心头掠过一个模糊而大胆的猜测,可那真相就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帘,根本看不透彻。
突然,鼻尖传来一阵淡淡的男士香水清冷的味道打断了他的思绪,脸颊被什么东西扫过,痒痒的,似乎是人的头发,紧接着一双手温柔地将他扶起,帮他掸去浑身的草屑和尘土,缚住的双手被解开,手中一直紧握着的窃听器也被取走,苏越拉下眼罩,无法适应光线的双目顿时泛起水雾,透过朦胧一片的视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挑优雅的轮廓。
“辛苦你了,苏越。”那人开口了,音色十分清越磁性,可语调却是清冷无波,带着生人勿近的高傲气场,像是一朵高岭之花,他将右手伸到苏越面前,“初次见面,凌烨。”
被他的气场所震慑,苏越不自觉地愣了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将左手伸出来想与他握手,刚伸出一半才发现对方伸出的是右手,只好丢脸的缩回去,换成了右手。
凌烨倒是毫不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只微微勾起唇角,礼貌地颔首:“这次你帮了我们的一个大忙,军机部会永远记得你的功劳,今后如有需要,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