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下次了,我差点吓死。”风衍取下最后一枚银针,用指腹点了点钟砚之的脑门,后怕地叹道,“我好不容易挣扎着醒过来,看见你不要命似的调动内力救许梦山,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吗?”
钟砚之汗shi重衫,脸色好转了些,被风衍扶着换了干爽的里衣。他也不辩驳,只冲着风衍笑。
“别和我说什么你心里有数。”风衍用薄被把他裹起来,囫囵个儿抱着,“你傻不傻,经脉的损伤最麻烦不过,再说你就算让他活着,他也只能躺着睡觉,难道就能告诉你解药的方子了?”
“嗯,你说得对。”钟砚之动了动,无奈道,“别把我抱得那么紧,热……”
风衍叨咕够了,把许梦山又翻出来骂了一遍,这才满意,松了松手,让钟砚之睡下。
钟砚之近来多次过度催发内力,经脉损耗不小,此刻悬着的心一放下,疲惫便如chao水一般涌上来。风衍又不放心地探了他的脉象,这才嘱咐仆从照顾着,自己出了门往刘昭处去。
因着之前许梦山那么一闹,他和钟砚之就近便在齐王府住下,还在风衍原本的住处。
这时天色还暗着,约么寅时未过。风卓守在刘昭卧房外,见到哥哥来便迎上来,小声说,“主子刚刚醒了,今日休沐,故而还未起。”
风衍悄悄地进去,陈松披衣坐在床边,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姿势。风衍默默一拜,上前蹲在床边,替刘昭诊脉。
“无妨,主子原就有这个毛病,只是之前身体受创过巨,再加上心绪不宁,才会体虚易醒。”风衍压低声音,禀报给陈松,“陛下并不宜Cao之过急,最好只用些食补方子,别用重药。少则两月 ,多则一年,也就差不多了。”
陈松把刘昭的手腕放回薄被里,点点头,示意风衍去拟食补方子。自己则半躺在刘昭旁边,默默守着。
刘昭睁开眼睛,神智却没醒,混沌的眼珠在陈松面上转了一转,又低垂下去。
自从在朝堂上有了正事,刘昭每日睡不到寅时必会醒上一两次,这回有陈松陪着,迷迷糊糊多睡了一会儿,也是天刚亮就醒了。
一睁眼就对上陈松温和的眼睛,昔日的摄政王大人也呆了呆,沙哑着嗓子问道,“今日怎么没回宫,不上朝?”
“唔,那个么。”陈松狭长的眸子一眯,乐了,“今日皇上御体欠佳,偶感风寒,要休息一日。”
刘昭还在刚刚睡醒的状态,抬手就打了一下,正拍在陈松脖子上,“胡闹。前几日刚调了康吕进京,要审京郊两县的军务。正好趁着我不在,你才好细细问他。怎么这时候躲懒。”
陈松无可奈何地把人捞起来,拿了面巾替他擦脸,“我的好殿下,就只今日一天,饶了我吧。”
“我是怕你不能服众。京郊要地,放一个自己的心腹比较好。康吕是我的人,又放任你们进京,于将领而言这是大忌。你若轻轻揭过只怕不太合适。”刘昭皱皱眉,瞄了一眼陈松手里的面巾,“这条面巾粗了,叫人换了。”
“这是我的,才使了几天呢。”陈松看了看,分辨不出来哪里粗了,笑着揣在刘昭怀里,“阿昭这样皮娇柔嫩,明日我让宫里送一打细软的面巾来。”
“御用的东西不可如此随便,该有的架子还得端着。”刘昭从刚刚睡醒的昏沉中清醒过来,这才觉得自己说多了,可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康吕的事你留心些,不必顾忌我。”
这迷迷糊糊时候这副难伺候的模样,陈松喜欢得紧。他给刘昭穿戴齐整,戴好发冠,凑到耳边小声说,“阿昭,今天带你去玩。”
这么热的天,亏你想得出。刘昭懒洋洋地想着,眼睛却扫在陈松那一身淡青的素色锦袍上。
登基之后难得见他打扮得这么淡雅,倒是露出一点年轻人的稚气来。陈松对着刘昭的时候眼尾压得低,所以又有一种别样的斯文秀致。
“走吧。”刘昭觉得口有些干,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指节,“去哪儿!”
下一瞬,陈松搂住他的腰,好像一只燕子,从外间的大窗翩然飞了出去。
被人带着飞檐走壁,这在刘昭可是第一回,只觉得熏风拂面。陈松手掌修长,稳稳地托着他,在半空里也觉得踏实。几番腾挪,二人便落在一处小巷子。
这地方是一处普通的坊间,陈松落地悄无声息,外头的行人竟都没有注意到。
“阿昭起得早,正合适。”陈松轻车熟路地出了巷子,拐到一条洗得干干净净的石板路上。
这是坊间摆摊的地方。面摊的桌子被擦得油亮,陈松从隔壁摊位买了一屉包子,搁在桌子上,朝老板买了两碗素面。
“来咯!”老板是个身量不高的中年男人,脸上白白净净,笑起来一团和气,“您吃好!”
他甩开手里的抹布,在桌面上重重地一抹,小桌子更加油亮了。
刘昭笑笑,却不落筷。
陈松只得在怀里摸了摸,抖开一张帕子给他重新擦了桌子,又烫了筷子,夹了一筷子素面送到刘昭嘴边,“爷,试试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