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钟砚之面色苍白,再一次检查了地上的血迹。
“被人救走了。”他稍稍偏过头,黄昏黯淡的日光给他缺乏血色的嘴唇上了一层薄红。钟砚之淡淡地吩咐随行的陈兵,“留一只小队在这继续搜。”
他沉默地上马,朝着浏县而去。
京郊已破,要离开梁京只能选择南下,这正合了洛向安的心思。
玄慈坚持不乘马车,于是洛氏只派了武仆,牵了马送行。张钰跟着到了洛家在南郊的的庄子外,心里头还来来回回地想着洛向安Yin晴不定的态度。
“这……洛施主太破费了,老僧只需一匹马便是。”玄慈看着山庄门口的四匹良马和六个仆从,行了个佛礼道,“出家人不敢铺张,也无需这么多行李。”
张钰也皱起了眉,但是他看的却是跟在两个高大武仆后的年轻小厮,“松烟?你怎么在此?”
“少爷要南下,小人当然要跟着。”这松烟是张钰的小厮,闻言不解道,“少爷您劝劝大师吧,樊城虽不远,但也得防着马匹疲累,有个大小事的。不多带两匹马,配几个武仆,这兵荒马乱的如何能——”
“谁说我要南下?”张钰回过味儿来,脸色难看起来,“洛向安人呢?”
“呃,小张大人莫怪,少爷脱不开身,叫小的们送您二位一程。”陪同的仆役穿着举止都不凡,一看便知是洛家管事的忠仆。这人陪着笑脸道,“我们少爷说了,亏得小张大人相救,咱们两家便没了亏欠。知道大人您有意离京,特地备上——”
“没了亏欠?”张钰不怒反笑,手掌贴上那骏马的辔头,“你们公子可真是规矩得很。”
他忽地劈手夺过松烟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头也不回地朝着梁京城内奔去。
洛向安胡乱用了点粥,也没什么Jing神穿戴,只披着一条半旧的罩衫,望窗外看。
昨日那傻鸟又飞回来了,歪着脑袋往屋里瞅。洛向安看着烦躁,唤道,“来人,把外头的鸟轰走,窗户给我关上。”
“都轰走了,你自己在这屋里犯傻吗。”
洛向安浑身一僵,猛地扭头看向门口。
张钰冷着一张脸,还在喘息。他一路策马飞奔回城,可是京城内不能跑马,他又快走一路,衣衫汗shi。
他咔哒一声落了锁,一边走一边解开领口,抓住洛向安的胳膊把人拉起来,“让我走?这不明不白的,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洛向安本能地想要后退。张钰身上带着热汗,手掌隔着衣服便烫得他一缩,只能坚持仰着头,对着张钰布满汗珠的脸,“你不是一直想走吗?只是我仗着自己救过你一命,央你留下来。现我的病也好了,咱们两清,你自去你的江湖路远,管我这个富贵闲人做什么?”
“两清?你什么毛病,洛向安?”张钰气得嘴唇直抖,“好好的钻什么牛角尖?不是你招惹的我吗——”
“没错,是我招惹的你啊。”洛向安咬着牙笑,“你装什么装?穆尚真那么好心,怎么不把解药直接给我?你和他做了什么交易,让我猜猜看。”
洛向安在张钰滚烫的愤怒中挑衅地抬着下巴,“张丞相仙去了,他想要借老丞相的声望,让你替他做事。这个代价就是解药吧?”
“你这么聪明,看不出我为什么这样做?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觉得我听见你的安排,就会欢天喜地地一走了之了?”张钰一把撕开洛向安松垮的衣领,白皙的胸口很薄,裹着一层嫩嫩的皮rou,“你这里的蛊虫,我替你拔掉了。但是你心里头那些个没来由的臆想,究竟什么时候能——”
“没来由?”洛向安任他扯着,甚至还挺直了身板让他看,笑得眼珠雪亮,“你的父亲是被逼纠结而死,你的姐姐是为保守秘密而死,你也差点死在穆尚真手上。现在你告诉我,为了讨好穆贼,你任凭他差遣。”洛向安一字一句,音调拔高了一度,“你为了我这么个东西把尊严祖训扔到那逆贼的脚底下让人踩……”
洛向安剧烈地喘息着,抓住张钰的手指哆嗦起来,“我的父亲因为穆氏一头撞死在朝堂上,你……你忠良之后,立世端方,为了我向他摇尾乞怜。心意?在这些事情面前,心意算什么?”
此番言语触及了张钰心中隐痛,他抬手扶住洛向安颤抖的身体,引着他坐在床上。洛向安还在一味颤抖。
“你说的没错。可是向安,不管是我,还是……洛大人,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张钰攥紧了洛向安的手指,想把热度顺着他冰冷的指尖传过去,“你行事无忌,在这些大是大非上又不肯低头,我一日一日看着你折磨自己,不能够无动于衷。”
“你去祠堂跪经,也是因为此事。张玉郎,玉郎,我虽然身怀女器,可我不是女人。你我相好一时,我也没办法给你张家留下一点血脉。”洛向安自嘲地笑了,“我啊,原本要的就是露水情缘,浅尝辄止。现在你给我的东西太重了,我接不住。玉郎,你走吧,战事平息之后,如果你还想入京为官,就回来,我还能与你对酌一杯。可是现在,我不想在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