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屿被爱丽丝芭蕾舞团开除了。
屈仰山得知此消息时正在超市买菜,挂壁电视的节目一遍又一遍播放有关阮秋屿的新闻。与屈仰山的朋友们录制真人秀的那天,阮秋屿与屈仰山剖白心事的对话被有心人录了下来,经过恶意剪辑后曝光给媒体,尤其一句”我真的演不下去了,不想再假装我们很恩爱...”被当成说谎的证据,丑闻发酵后爱丽丝芭蕾舞团将阮秋屿开除。
听着女主持人报道,屈仰山身体僵直地站在原地,眉间紧蹙,耳朵本能地屏蔽四周窃窃私语的议论声。阮秋屿如此热爱芭蕾舞事业,屈仰山实在不敢想象,在首席落选后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屈仰山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到曝光者——许狄,那天他和阮秋屿谈完后许狄恰好从走廊出现。没想到许狄被撤下首席之位后,居然蓄意报复他们。
眼下,屈仰山更担心阮秋屿。他驱车赶往阮秋屿家的路上,一次次虔诚地祈祷爱不灭。
屈仰山在门口下车,转过身却被重重地打了一拳,他猝不及防地向后踉跄几步,杭一斯怒气冲冲地靠近他,目眦欲裂,他咬牙切齿地抓紧屈仰山的衣领,正想朝他令人憎恶的脸再打一拳时,身后的阮秋屿制止了杭一斯,“杭一斯,别打了。”
阮秋屿用shi润的大眼睛看着屈仰山,他只觉得好难受,为屈仰山嘴角渗下的血迹,为失控的一切。他不想嘶吼尖叫为一个解释,有些事情难以启齿,表面恩爱实则不堪,执着揭露真相不过是掀开美好的遮羞布,如炸弹爆炸会毁灭彼此,不如...自行终结。
两人的目光悲哀地交汇,”许狄”成为心照不宣的秘密。是阮秋屿低估了这份爱的冲击,最后他自食恶果。
杭一斯目光凶狠地放开屈仰山,给两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但命运没有给屈仰山和阮秋屿留余地。
屈仰山狼狈地站在阮秋屿面前,眼睛注意到阮秋屿手里拿着他送的芭蕾舞鞋,他出神地看着那双芭蕾舞鞋,对了,是他在阮秋屿生日送的礼物,是他找大师定制的芭蕾舞鞋。屈仰山说不出话来,心脏似乎淌过滚烫的油,再被火燃烧,眼前的场景太刺眼,他心痛得难以呼吸。
屈仰山心道:我真是错得彻底。
阮秋屿和屈仰山相隔两米面对面站着,两人中间放置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桶,硬生生将他们割裂。谁也没有先靠近谁,一个不想,一个不敢,只阮秋屿眼里滑落的眼泪,就让屈仰山感到绝望。
在屈仰山承诺为许狄拿到首席,他和阮秋屿的结局已埋下伏笔,不对,或许更早。假若屈仰山足够爱阮秋屿,怎会不知端倪。Jing致的芭蕾舞鞋将阮秋屿的梦想踩在脚底,丝滑的绑带将屈仰山桎梏在噩梦中。
仍是阮秋屿先开口,好像先将狠绝的话放在前头,便不会心软,“这双芭蕾舞鞋是生日时你送的,我一直不舍得穿。”他淡淡地看着屈仰山,继续说:“以前舍不得穿,往后也不再需要了。我只想结束这段关系。”
屈仰山走近几步,见阮秋屿向后退,只好停下脚步,阮秋屿眼里的悲痛将他吞没。
屈仰山颤抖着声音说:“我没想到许狄会这样做...这件事我处理好了,新闻报道已经压下去,舞团团长明天就会上门找你。”
阮秋屿听完他信誓旦旦的话,摇了摇头,“不必做这些,反正从前也不是没被诬陷过...算了,我不在乎。”他看了屈仰山半晌,“屈仰山,我只想离婚。”
“不可能。”
阮秋屿小声地问:“那要怎样才能离婚呢?是不是像许狄一样以死要挟就可以答应?”
屈仰山眼睛酸涩,眼眶通红,“阮阮,你不要这样。”
阮秋屿继续小声说道:“我不想再听你说错了,不再幻想细水长流,不想再守着黑夜等你回家。我们拥有过彼此足矣,我希望后半生快快乐乐。”
承诺是破碎的玻璃鱼缸,细水长流是悲伤的长河,一个人在黑夜编织失望。
屈仰山双眼紧闭,难以喘息,他摸了一把脸,喉间艰难地开口:“我们在一起的后半生也可以快快乐乐。”
阮秋屿隐忍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摇摇头,“不会。如果我们后半生继续纠缠,你不如杀了我。所以分开的时候体面些吧。”
重蹈痛苦的纠葛,不如杀了曾经爱你的他,顺便杀了现在绝望的我。
屈仰山痛心地看着他,沉默许久。
阮秋屿从口袋拿出一只打火机,在屈仰山面前点燃了Jing致的芭蕾舞鞋。火苗似野兽吞噬芭蕾舞鞋头,火焰很快蔓延整双鞋,他的事业,他的爱情,他的期望,燃烧成灰烬。火焰快要舔舐细白的手,而阮秋屿仍不放手。
“阮阮,你在干什么!快放手!”屈仰山嘶吼道,发了疯般跑过去。
阮秋屿问:“屈仰山,我想离婚。”
如果屈仰山不愿体面地结束,那他学许狄就可以了吧。
“屈仰山,我只想离婚。”阮秋屿重复道。狂热的火苗灼伤了手指,白嫩的皮肤烧得通红,他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