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原走进徐伽屿卧室的时候他正歪在床上翻一本杂志。徐伽屿很少这样,他平时总是像有强迫症一样,一举一动都要合乎某种规范。于是他也干脆地爬上床,探头过去,“看什么呢?”
徐伽屿没有回答,他把手里的杂志一扔,一把把顾原捞过来搂在怀里,鼻音闷闷的,有气无力地开口:“我妈找你谈话去了?让你给我做思想工作?”
顾原很少见他这副样子,恹恹的像只有气无力的小狗,憋着笑Yin阳怪气道:“对啊,我都不知道原来你高考完就要出国了。”
他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深情地看着徐伽屿,摆出一副为他考虑的样子:“伽屿,我不想耽误你,我觉得你父母的考虑也很好……”
他话还没说完,徐伽屿就咬牙切齿地转身压在他身上,恶狠狠地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我Cao——”顾原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把憋在喉咙里的半句脏话吞下去,一把推开徐伽屿,低头一看,那里已经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你是狗吗!”顾原压低声音吼了一句,他现在有点后悔了,明知道徐伽屿就是个神经病,干嘛还要和他开玩笑。
“哼。”徐伽屿看着他冷笑一声,眼睛红彤彤的,“你今天再敢说关于出国的一个字,我就出去跟他们摊牌说我和你上床了,还是我强jian的你,我出国第一件事就是和你把结婚证领了!”
顾原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答应和徐伽屿谈恋爱到底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了。他毫不怀疑徐伽屿就是那种“要是让我发现你出轨了我就杀了你然后自杀大家全都别活了”的可以直接上法制头条的人。
顾原觉得自己狼入虎口。
“行了行了,别发神经了。”他好声好气地哄着这尊佛,掏出那张照片在徐伽屿眼前晃一圈,“刚刚浏览了一下小徐同学的童年,你小时候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徐伽屿握着他的手,低头亲上顾原的嘴唇,他还是气鼓鼓的,“有什么好看的,大活人在你面前还看照片。”
顾原被他亲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结束这个缠缠绵绵的吻,气喘吁吁地说:“你好像都没看过我小时候的照片。”
徐伽屿冷嗤一声,心道你哪还有我没看过的东西,我连你每天内裤穿什么颜色都知道。顾原童年的照片,他不仅看过还都拍照备份了。
他的手指抚过顾原的眉,眉尾那里有浅浅一个小疤,现在已经淡到看不出来了。
徐伽屿知道这是因为什么留下来的。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经常外出工作了。徐伽屿童年关于父母的全部记忆就是他们很忙很忙,忙到一年四季都不在家。
八岁那年他们搬来这个城市,到一所新的学校。每年家长会或者需要家长参与的活动,他都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周围同学和别的家长望向他的眼神里都是探究和疑惑。渐渐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没有父母的小孩。他们窃窃私语,于是逐渐的,一场群体性的孤立和暴力如约而至。
徐伽屿没有朋友,他平时在班里也几乎一句话都不说。于是他们撕破他的课本,把他的书包用小刀划破扔到垃圾桶里,或者就是直接编与他相关的恶毒童谣,下课的时候围在他座位旁骂他。老师一开始制止过,估计是后来她也觉得这种恶作剧无伤大雅,所以就不了了之了,于是他们的施暴也变得变本加厉起来。
童年的徐伽屿几乎是以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观看这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暴力。他知道反抗只会招致更激烈的报复,所以选择独自咽下这种痛苦,而且他向谁求助呢?老师?父母?
顾原的教室和他的在走廊两端。顾原和他从来都不一样,他的朋友太多了,因此他来找徐伽屿玩的次数并不频繁。徐伽屿也从来不把这种事情告诉顾原,他守口如瓶,每周为数不多的和顾原一起回家的时刻,是他灰暗童年里为数不多的彩色时刻。
但顾原还是发现了。在一个课间,他正躲在厕所里用纸巾擦拭自己头上身上被泼上去的脏污墨水,顾原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来:“你在干什么?”
徐伽屿浑身僵硬,他装作没听见想要大跨步走开。不想让顾原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这是那时候的他心里仅剩的念头。
“你在干什么?”顾原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他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上下打量着徐伽屿,他看见他白皙的脖子上一道显眼的淤青。然后,他那双困惑的眼睛猛然睁大了,他几乎是揪着徐伽屿的衣领问:“是谁干的?”
徐伽屿低着头沉默。他的袖口还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淌着墨水,他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那股难闻的,属于墨汁的臭味。他人生头一次,那么强烈地想要消失,消失在顾原眼皮底下。
但顾原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几乎是将他拽到了教室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讲台上,大声问:“是谁干的?”
热闹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于是顾原几乎用一种逼视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他的声音很大,大到站在他旁边的徐伽屿觉得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