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助理来了一趟,给宋晋琛作报告,褚玉不爱听,出门溜护士站玩。他没空去剪头发,总找护士姐姐讨皮筋来扎。正是傍晚清闲的时候,值晚班的护士都无聊着,褚玉来得正好,几个姑娘逮着了他,七手八脚给他扎辫子。
“刘姐跟我说,下午又有人问她你在哪个病房。”一个护士编着发梢说,“你放心啊,她哪儿能说,我们有规定的。”
“就算没规定我们也不会说的,现在这些上学的孩子疯着呢,谁知道想干嘛。”另一个护士说。
褚玉乖乖坐在高脚凳上,并不太担心。虽然已经很久没拍过视频,但关注他的人却与日俱增,且里本市的居多。褚玉十次出门,就能碰见七次所谓的粉丝。自从前几天有人认出他之后,似乎他在这家医院的消息就传开了,来撞偶遇的人多了几倍。人虽然多了,但他们的病房一直有保镖守在附近,只有负责宋晋琛的医护人员和下属能出入。
“给姐姐添麻烦了。”褚玉摸摸满头小辫子,“我都告诉他们让他们别来了,好像没什么用。等出院了,我请姐姐们吃大餐。”
姑娘们发出小小的欢呼。
门被推开又关上,脚步近到身前。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搁在一个毛乎乎的“仙人球”。
“你摸——”褚玉歪过头。
宋晋琛迟疑了一下,便摸他的扎满辫子的后脑勺,说:“什么东西?”
褚玉嘿嘿笑了两声,解释道:“辫子,护士姐姐给我扎的,好玩吧?”
“……”宋晋琛没话说了,手指数着辫子,计量是几人所为。褚玉把他的手拽下去,直起身子:“摸两下得了啊,怎么还一直摸?”
免他继续找茬,宋晋琛打算不再招惹他,摸索到手机听文件去了。平日已习惯的机械女声,今天听着却格外更心烦意乱,哪怕再习惯,也不是天生的盲人,没法不去比较曾经有视觉的人生过得有多方便。
宋晋琛知道自己是该心烦意乱的。难平的帐,漫天的丑闻,不肯回去的父母,更何况,他已经知晓了褚玉流产的前因后果。一分神,手机从手里滑脱出去,落在沙发又弹下地毯,被褚玉捡起来,塞回他的手里。
“怎么了?”褚玉坐了下来。
“没事。”宋晋琛回答,顿了一会儿,说:“如果,如果我再也看不见了——”
“不可能,”褚玉打断道,“这才多久,脑震荡还得恢复半个月呢。”他抬起手指覆上对方的眼睛,片刻后松开,滑到脸颊。宋晋琛感觉到眼前的光线暗下去,又明亮起来,听见他说:“感觉到了吗?可以感光了对不对?”
宋晋琛安静地点了点头。
“每一天都好转,你没有察觉,但我看得见。”褚玉拱进他的怀里,恶声恶气地:“再说这种话,你就是二号备胎了,知道吗?”
太阳的余晖被夜色擦尽了,褚玉没有起身去开灯,让宋晋琛切身感觉室内光线的变化。黑夜落下帷幕时,他舒展身体爬起身了,宋晋琛拉住他,勒在怀里,问:“我是备胎,那谁是你的车轱辘?”
褚玉噗嗤笑了,忍住了笑,正正经经地回答:“这个嘛,我得数数。”
他在昏暗里露骨地拿眼睛舔宋晋琛皱起的眉,觉得那点欲言又止的委屈真可爱。
“摩托车有两个轱辘,火车有几百个轱辘。”他幽幽地解答,“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车的轱辘?”
宋晋琛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又听见他说:“我今天还看见你的保镖在楼下骑平衡车巡逻,大高个子大长腿的。欸,你知道平衡车有几个轱辘吗?”
宋晋琛一愣,嘴角按不住地绷紧。
“李秘书今天怎么没过来呀?”褚玉浑然不觉地絮叨,“他都好几天没来了,你别说,我还挺想他的。”
“李秘书很忙的,”男人低沉和缓的声线隐含一丝烦躁,“他忙着把户口落到桥对面去结婚呢。”
“结婚干嘛跑那么远?”泓市与香港仅隔一架大桥,但褚玉只装不明白:“你以前结婚不挺容易的吗?欸你说,这样的话以后你是不是就算二婚了,那我岂不是很亏?”
“……那只是订婚,而且早就解除了。”宋晋琛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我,没有,结过婚。没有。不算。”
褚玉把手都掐麻了,努力保持冷声:“没有就没有呗,你着什么急呀?”
宋晋琛不讲话了,他善于诡辩,前提是要有不顾一切驳倒对方的决心。褚玉不是他的敌人,而情人的嘴只该用来亲吻与表白。
约莫是察觉到这沉默中的委屈与无措,褚玉抬起脸亲亲他的下颌线。
宋晋琛没办法了,低头道:“你就是来克我的。”
两人搂在一块儿正腻歪着,灯“啪”的一声被打开,一个尖尖细细的女嗓一边往里走,一边抱怨:“什么破病房,黑灯瞎火的,人也没有,灯也不开。”
“是不是睡了,你就别说了……”
“我就说让他回家住吧,谁听我——”
骤然大亮,褚玉忍不住闭上眼,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