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院叫来奶奶,我俩过去扶着母亲下床,但母亲痛得根本走不了路。我
一看急了,哪管得许多,二话不说,直接抱起母亲就往外冲。到了附近诊所,母
亲苍白的脸庞让我心烦意乱。诊所的医生检查完病情,说:「这急性阑尾炎是要
做手术的,但我这里做不了。刚给病人打了抗生素,你们快去市医院吧。」
我又跑出诊所外叫车,但平海这个时候还哪还有车,打120总没人接。我简
直吓坏了,因为在我当时浅薄的认知里,急性阑尾炎是很容易死人的。情急之下,
我又背起母亲,一路狂奔。我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这么能跑。用陈瑶的话说即——
简直像头野驴。多年前曾有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于是我就夺得了人生中的第一
个中长跑冠军。
那之后的每一年,但凡我参赛,就至少有一个冠军收入囊中,以至于某教练
数次撺掇我改练田径,直到母亲杀进了平海一中体育组办公室。再见我时,该教
练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伸了个大拇指:「你厉害,你妈更厉害!」
第二句是在体育课解散后,他满脸堆笑:「瞅你是棵好苗子,结果你妈拿我
当人贩子!」
到了大学也一样,鄙人可谓独立于体育学院的一道亮丽风景。甚至从某种程
度上讲,高校里的总体竞技水平反倒要差普高一大截。所以奖牌对我来说几乎是
手到擒来。
到达市医院时,母亲已昏迷过去。我哭喊着叫来值班医生,将母亲送到手术
室。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后背已全部湿透,像刚从河里捞出来。也不知那些汗
水是母亲还是我的。这一夜我基本没合眼,如坐针毡。也正如你所见,我就像条
被打断了脊梁的流浪狗,在手术室门口游离徘徊。后来瘫在手术室门口长椅上,
盯着天花板发呆。顷刻后就又蹦起来,不停走来走去,简直像个神经病。
第二天早上,奶奶才姗姗来迟。母亲躺在病床上,医生过来看了情况,说:
「昨晚是你儿子吧?勇猛啊,背着你狂奔过来的。要再晚些,就比较难说啰。」
母亲先是笑,后来又捏紧我胳膊。然后,我就看到她一汪清泉里荡漾起层层
水雾。叫了声妈,没来由地我就眼眶一红。虽然满脸倦容,但更多的却是后怕。
母亲又笑了笑。
用手捏了捏我脸:「奶奶在呢,快回去睡会吧。」
摇摇头,我说:「不困。」
这样说虽未免显得矫情,可我能说点什么呢。我真不困。
休息一礼拜,母亲就急于出院。按她的话说,毕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更主
要的是,她受不了医院那股消毒水气味。
记得母亲住院那几天,姥爷姥姥和小舅他们都过来探望。姥爷把我拉到一边,
叹了口气,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欣慰地话。他老说,好样的,你妈没白疼你。
「帅爆了,林林。」
小舅妈则趁势飞扑而上,趴于我后背,满脸花痴状地说:「背你妈一口气飞
上十里,搞得你舅妈都想阑尾炎快点儿发作了呢。」
理所当然地,我脸立马就红得像五月的石榴。
「小少爷啥时变大力水手了?」
小舅依然笑嘻嘻地,他踢我一脚:「嘿嘿,这老张家的基因精华,可全让林
林一个人收走啰。」
羞愧的说,得益于体育特长加分,九九年暑期结束后,如你所见,我转入了
一中。
从一中到家,须穿越大半个城区,老师建议我住校。当时母亲啥也没说,只
叮嘱我在学校少打架,有空多看看书。当她说这话时,头也没抬。但在母亲撇过
脸去的那一瞬间,我分明又看到了她水雾氤氲的清泉里已荡漾开粼粼波光。理所
当然地,我选择了用脚来丈量家与学校这两者间的距离,不就是多走几里嘛,骑
车也就不到一小时。
平海一中是开放式教学、封闭式管理的先驱。基本上平海人都听说过这所学
校。一中校长很有商业头脑,当年第一个「高举素质教育的大旗,紧跟形势大步
发展」。通过各种宣传报道,一下子把沉寂很久的一中推上了教育界前列。更为
离奇的是,坊间曾经一度流传着关于一中校长的故事。有一次,他的爱车不知被
哪个傻逼不小心从楼上掉下的书砸了个大坑。他老人家当时赶到现场之后,说的
第一句话竟然是:「砸得好!砸车没事,千万不能砸到我的学生。」
从此之后,该校长名声在外,名利双收。毫不夸张的说,现在所谓的那些炒
作推手比起他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