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真大汗淋漓地醒来时,晚霞已经染红了西边大半的天空。
从模糊不清的梦境抽身回到现实,她睁开眼睛静卧了好一会儿,才好像终于完全清醒。
这种感觉很奇特,梦境里的情景她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无非是那些男人与性事。因为,她的意识中还残存着那种因为确实经历过,所以即使做梦也无比真实的情欲质感。
但在睁眼的瞬间,她的意识也立刻告诉她,上一世已经成为过去了,受迷魂掌与巫毒影响的如梦似幻也已经消除了——前世与今生,亦或者说是梦境与现实,一切都很分明。
但就在醒来的片刻工夫里,她仿佛站在一道分水岭上,余光能够看到两边,脚下却好像是万丈深渊,无路可走。
更确切地说,她知道两者有多壁垒分明,而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这道壁垒仿佛是一堵真实存在的厚墙,她则被砌在了墙内,耳可听,目可视,无法动弹,无法离开。
那种感觉很奇怪,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不属于前世了,也不属于方才的梦境了;但她也不该属于今生,也不该属于如今的现实。
她的灵魂中,似乎有很小的一部分,在此间奋力挣扎着,叫嚣着。
那个声音很微弱,连带它的嘶吼都很模糊,它反反复复地在说:不如离去。
不是“不如归去”,而是“不如离去”。
没有归路,也要离开。
嘶——,顾采真长长吸了口气,终于彻彻底底地清醒了。
她感到难言的疲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自我放弃的念头,思索片刻,还是将一切归结于迷魂掌和巫毒带给她的负面影响。
这伤势的确会从身体和精神上双重折磨人,也许是她潜意识里的脆弱感,催生了这样的念头吧,她想。
顾采真一直是侧睡的姿势,此刻后背的灼痛感减轻了许多,但是胯下的性器精神得简直不正常。
她单手撑着身体,缓缓从床榻上爬起来,慢慢吐出一口浊气,比起身体上早已习惯的躁动,精神上的烦躁更挑战她的耐心。
花正骁送她回来时,尚且还是小日中的光景,等她处理了伤口,又细细思索了下晚上的行动计划,已经过了中午,随即再次发作的伤势让她根本站不起来,所以她勉强去床榻上躺下——没有去门外取餐盒。
因为自牧峰一共就他们师徒三个,算是归元城人丁稀少的一门了,所以不像别的峰岳,譬如露华峰,有自己的饭堂。
上一世的这段时期与现在的情况一样,季芹藻早就辟谷,花正骁与她往常都是去城内统一的大饭堂用膳——当然,是各去各的。但大饭堂开饭与闭堂都有时辰定数,不比外面的餐馆酒楼那样随到随吃,要是过了时间,到饭堂那儿能吃的只有闭门羹。
前世从山下回来,顾采真一直掩饰着自己的伤情,外加也确实穷得够可以,除了因为伤势发作而耽误了时间,或者干脆就陷入情欲幻觉无法前去,大多数情况下,她自然还是去大饭堂用餐为主。
何况,柯妙为了要跟她一起吃饭,三天两头就会舍近求远地也去大饭堂,若是连着几回遇不到她,还会来她住处找人。
顾采真刚开始也会以自己有事,又或者不饿等等理由糊弄过去,但等下一回柯妙再来找她时,就会带着包好的食物,有时是从饭堂带来的吃食,有时则是她托下山弟子买来的糕点。
在一些她的确无法前去饭堂的日子里,柯妙带来的食物,也算是她的备用干粮。
“真真姐,我跟你讲,吃饭这件事是很重要的哦!”少女双手撑着俏脸,坐在桌子对面一边看她吃东西,一边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看你,少吃一顿脸色就这么差。”
当时正好发作完一轮,体力几近虚脱的顾采真随口编了个新的理由,“今天师傅教的东西对我来说有些艰深,我研究与练习得太入迷了。”
柯妙瞪着一双灵动的杏眸,两眼全是不赞同,“那也不能不去吃饭啊!”
“嗯,下次我会注意的。”顾采真笑了笑。她很少笑,但那限于在外人面前,柯妙不是外人,是她的好友,这样地关心她,她却不得不骗她。她有些愧疚,于是对少女笑得温柔极了。
柯妙嘀咕了一句“这还差不多”,随后眨眨眼睛,一脸赞叹地看着她,“真真姐,你笑起来可真美!不不不,不管你怎么样都美!平时像女侠似的,这饿了一顿,又像西施了!”
顾采真哭笑不得,也怕本就学医的她看出自己的不妥,赶忙拿了块点心塞进她嘴里,“行了,你也吃一块。”
……
这一世,她先是在晚来秋住了一阵,一日三餐都有季芹藻包揽,而后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她的好师傅还特地吩咐大饭堂的伙房弟子,午餐与晚餐要给她送来,而且还要为她专门准备些滋补的膳食,倒是让她的时间与行动更自由了些,也不会饿肚子。
今天她回来时,还未到午膳时间,但这会儿就快到晚膳时分了,若是负责送餐的弟子见到门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