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师弟回到魔宫,夙蟠的心情没一会儿便转坏了。他面无表情盯着魔医,冷着声音重复问道:“怨气散了一些?”
魔医神情很是不解:“是的,尊上,属下正准备问您,这出去一趟是怎么着了,仙君不但没恨意加深,反而散了些呢?”
夙蟠扭头去看昏睡的师弟,凌乱的领口依稀还能看见痕迹,更别说晕红的眼角,还有shi漉漉的泪痕。
恨意减少,自己做的够过了,这怎么可能?!他拧起眉头,怀疑起赤焰是不是哪根筋不对,为自己说好话了。但师弟哪里是那么好忽悠的人,虽然一贯沉默寡言、稳重冷静,却也心防极重,绝不可能因为一两句话,便对自己最近的行为改观。
想了好一会儿,夙蟠还是头疼的站起身来:“本座去找赤焰,问那混账到底跟师弟说了什么!”
“尊上…”魔医看着夙蟠的背影,淡淡说道:“如果您还想保住仙君的命,这样手软下去肯定不行。属下记得,您宝库里还有不少魔将们上供的东西,其中就有不少您丢在一旁看也不看的yIn具。”
夙蟠脚步顿时一个踉跄,险些被寝宫门槛绊倒。
“虽说会给身体留下隐患,可只要日后不用,也会慢慢好转,总比丢了性命强。”魔医丢下此言,却也起身蹿出了窗户,逃也似的没了踪迹。他一向是个聪明魔,才不会这个时候留下来碍眼,给自家尊上当出气筒呢!
于是,等夙曦醒过来的时候,撞见的就是夙蟠状似温柔含情,却怎么看都让他浑身发毛的视线。
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令夙曦下意识把身上被褥裹了裹,又在清醒后强自镇定,不愿表露半分怯意。所以,仙君冷冷看着魔尊,一点儿都没移开视线。
殊不知,他整具身体都裹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微红的脸,这个眼神再冷冽,也没什么震慑力。
在看着夙曦长大的夙蟠看来,这眼神更像是一只被人按住揉肚皮惹恼了的猫咪,气恼的伸出爪子想挠人,并不认为是威胁,反更觉得可爱可怜,以及……更让他蠢蠢欲动。
“噗。”夙蟠忍不住笑出了声,倾下身在夙曦警惕的目光下,揉乱了那头凌乱的发丝:“师弟,你实在不能怪为兄定力不好,明明是你自己太勾人了。”
心中怨气虽有所流失,但夙曦看见夙蟠还是觉得心烦。他冷淡的看对方一眼,朝着旁边偏了偏头,懒得多说什么。
夙蟠似乎也不以为意,只是将一个盒子,仍在了夙曦裹着的被褥上,意味深长的说道:“本座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这里面的玩意,你自己挑一个戴好。”
“等本座处理完公务,晚上回来可是要检查的。”夙蟠转身推门而出,没让自己黯淡的眸光,暴露在愕然难以置信的师弟眼里。
魔尊在心中苦笑,他果然是狠不下心,亲手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扣在师弟身上,也不想看见,对方眼中最后那一点儿不自知的光亮希冀,彻底泯灭在恨意之中,才明知现在离开是逃避,也还是不敢留下。
夙曦再是本性纯善,能安安稳稳坐在仙君之位上,自不可能是有头无脑之辈。他已从夙蟠的言语中,猜到了盒子里放了什么,这房间里自然就静了很久很久。
是夜,魔尊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仙君蹙眉把自己裹得很紧,而颈间掴了一个项圈。他沉默片刻,上床将人抱了起来,心却落入谷底。
夙蟠对夙曦可谓知之甚深,对方绝非绝境中会屈服的性情,不然哪怕有自己和那老头子的支持,也担不起七杀仙君的名号。实际上,自己作为老头子的契约魔兽,才认下大弟子名号。师弟却是仙帝一脉仙仆配对生下的鼎炉,自幼被送给老头子。
这本是打算让府邸仆从将之养大,修炼必要的鼎炉功法,待长大后侍寝。结果,那老头子念及自己生母乃鼎炉出生,害他自幼就被其他仙皇子瞧不起,对这个被送来自幼培养的孩子,便也多了一份怜悯。
但这份怜悯不足以另眼相待,看着被送来的婴孩,老头子也只是随口命人好生照看,不让此子饿着渴着,启蒙时不让修炼鼎炉功法罢了。
若非几年后巧合发觉,那个幼童明明知晓自己身世处境,亦从未放弃过修炼,哪怕修炼的是府内最普通的功法,也认认真真刻苦努力,老头子又怎么会起了收徒之心?
是以,比起自己这个魔兽伙伴,这以鼎炉之身得了青眼的弟子,才是老头子最看重的衣钵传人。而师弟也确实不负老头子的期望,从自己选择剑道开始,便剑心纯粹、不骄不躁。
自外出历练开始,师弟即使面对污言秽语、恶意中伤,也能平平淡淡的挥出一剑,斩断凡尘种种,换得一身清爽。他的剑,便如他的人,简单直接、难以应付。
试问这样的人?哪怕因自己间接害死恩师而自惭自愧,任由恩师之子废其武功,又怎会在知晓“真相”后,屈服于杀师仇人?如今的乖巧顺从,不过是主动踩下脸皮后的伪装与示弱,足见心中恨意多深,也足见心志之坚毅。
“曦儿真乖。”心底泛起无边波澜,魔尊面上却依旧是丝毫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