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睡了依依不舍的念思,殷琅才把自己收拾一番离开了念思的那处府邸。经过这几个月的缠绵,殷琅委实恨不得日日陪在念思身边,只可惜念思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每每总要隔上三五日才肯见殷琅。未到约定好的日子,纵是殷琅寻遍了那处府邸也找不到念思的人影。
这番回去,殷琅是下了决心要彻查念思的隐情,若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由他帮忙解决也就是了,总不能让他两个同在一城却偏生要想念几日才能相见。
奈何天不遂人愿,殷琅这次回家却被一桩事牵绊得不能脱身。
……
“母亲,儿不愿去那劳什子宴会,您也知道儿的朋友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若是您要寻那Jing通斗虫养鸟,喂鱼赏花的,儿能够立时给您找来一排。这yin诗作画的风雅事,您何必逼儿去煞人风景?”
华昌公主看着自己俊朗非常贵气逼人的儿子像个无赖般扯着自己的衣袖撒娇卖痴,气得一口郁气梗在心口,纤纤玉指戳着殷琅的额头,凤眼一瞪怒道。
“不孝子,你是想气死我?打小你就聪慧,你大哥开蒙比你早两年,待到你入了学先生唯独对你青眼有加。谁知后来越长越不成器,你在外头胡来我与你父亲倒也未曾担忧,都道你有分寸知进退,未曾让父母为你Cao心担忧你会变成个纨绔子弟。”
“谁知你甫一加冠就敢跪在我俩面前直言自己是个断袖!好,你是幼子,又不指着你延续香火。我与你父亲想着若你能快活一世,找个男子也未尝不可。可是殷琅,五年了,你照旧在外头胡天胡地,当初说的倒好听,什么要找一知心人,现在人呢?你母亲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殷琅听着母亲连珠炮似的指责,苦笑着说不出话。
华昌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妹,比皇上小了十多岁,从小被皇上太后护在掌心,又嫁得如意郎君生育两子,一生可谓顺风顺水,因此即使幼子已经二十有五,她依旧是年少时那被娇宠出来的烈性。
殷琅不愿直面母亲的锋芒,本想如往常一般搪塞而过,谁知华昌公主柳眉一竖拦着殷琅不许他离去。
“殷琅,现今皇兄治下世风开明,断袖之事虽不平常但也不会惹人侧目,以你身份,我与你父亲又不会横加指责反对,你若能寻到那心悦之人便赶紧安定下来。上月你大哥的嫡次子都已经出世,你仍像个浪荡子似的成天在外头晃,却不是平白让我替你忧心?”
成家立业,华昌公主不指望宠爱的幼子有什么惊人的成就,然而作为母亲的心,总是盼着儿子能有个足以安居的家,有个知心的贴己人,不至于日后桑梓不在时孤零零独一个儿在这世上飘摇。
理解了母亲的意思,殷琅心下一松,如今有念思在,母亲的担忧迎刃而解,只是现在自己也不知念思的详细情况,一时之间无法同母亲说明实情。
本想要开口拖延些时日,但华昌公主似是铁了心,殷琅的解释一句也未能说出口就被赶回了自己的屋子。看着堆放在桌面上的各色请柬,殷琅苦笑一声无法可想,他母亲的性子他最是明白,母亲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最好还是顺着她来,不然便说不准会有怎样的后果。
想透彻了这些,殷琅随手捡了份瞧着最是金尊玉贵的请柬,随意翻动几下看了看日子就拍板决定。毕竟只是走个过场,权当去蹭一顿饭食也就罢了。
殷琅连这请柬的名目也未曾在意,就甩了甩手准备着人去寻念思的根底。
母亲选的宴席,总不至于出什么纰漏,殷琅就这般想着。
……
到了赴宴的日子殷琅一早被母亲派来的下人唤起,强行被带去好生装点了一番,他看着母亲身旁的大丫鬟将一枚双凤同飞纹的比目鱼玉佩挂在自己腰间,忍不住无奈摇头。
“巧心,我又不是去卖弄颜色,何至于此。”
“二公子说的轻巧,却不知公主有多挂心此事。这宴席是华妍郡主牵头做主,言说是近日来得了域外好些个珍奇花果树木,实际但凡有些门道的人家都知晓,郡主是要为其幼女谋一门亲事。”
巧心说着话,又将一枚通体莹白的纤细竹节玉簪插进了殷琅浓密乌黑的发丝之间,为他挽起一个时兴的发髻。
“二公子又不是不知公主在闺阁时与华妍郡主那些纠葛,您就权当体谅公主殿下,为她长长脸面罢。”
“华妍姨母?是了,若依该是到了许人家的时候。”
殷琅点头,华妍郡主是先皇亲弟的女儿,当今圣上的堂妹,与自己母亲又都是名动京华的贵女,少不得时时被人并在一处比较。华昌公主又是个好拔尖儿的主儿,自然与华妍郡主有些棋逢对手的意思。
哪怕儿子都这么大了还在较劲儿呢,殷琅失笑,望着镜中称得上风姿卓然的面孔,挑唇一笑。
巧心将他收拾妥当,最后递给他一枚浓翠清透,以金丝包边的扳指,殷琅把玩着那枚扳指,忽然想起一事。
“巧心,这宴上,不会有钱卿若罢?”
巧心近乎不敬地白了殷琅一眼,言语之间颇有些叹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