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萦绕山间的雾气被阳光搅散,天门诸峰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路湛上次来时天门宗上还有雪,现在已是草长莺飞,通往大殿的石阶缝里甚至开出了小小的花朵。
路湛扫山门那阵,每半年就要修补一次石阶,天门宗,修真界三大门派之一,万年传承,每天都有无数人怀着希望愿望指望奢望欲望竞相涌入这里,山门前的石阶比山中的修士见过更多的喜悦与悲伤。
诸峰之中以掌门所在的霁雪峰最为巍峨,峰上是一片望不到头的宏伟宫殿,平日里长老议事,门派会晤,祭祀大典等都在那一座座错落相连的殿宇中举行,远远望去,气势惊人,气象万千。
凌霄负责把路湛押送到时晴峰,一路上不少弟子向他打招呼,有叫“霄哥”的,有叫“少主”的,有叫“小师叔”的,还有叫“师叔祖”的。路湛如遭雷劈,“咋的,这才几年你就成别人师尊的师尊的师弟了?这辈分升得够快啊!”
凌霄没鸟他。
路湛心说你他娘的嘚瑟个什么劲啊,老子已经睡过你爹了,论辈分你是我继子我是你继父!
凌霄猛然回身给了路湛一记破颜拳。路湛吧唧在土里,脑袋一懵,心道:我了个大Cao,他竟然会读心术!
凌霄当然不会什么读心术,只是觉得路湛刚刚一定有在心里骂他,就揍了。如果没骂也不要紧,马上就会骂了,而且——我揍他还用挑什么时候吗!
时晴峰山腰处有一栋无人居住的Jing舍,窗前有树,门口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南北通透冬暖夏凉,十分不错。路湛叉着腰瞧了两眼,点头道:“勉强凑活吧!”
“想多了。不是那儿。”
路湛一惊,“那是哪儿啊?”
他们来到一间草屋旁。路湛看了一眼锄头又看了一眼篱笆再看了眼鸡笼,恍然大悟,“农家乐啊!”
“不好吗?有个院子,想种花种花想种菜种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好……”凌霄话里没有任何嘲讽之气,他是真的这么认为。“明天我给你带点菜籽。”
“那我可谢谢你全家了。”
院里有井有盆有扫帚有鸡毛掸子,路湛无心扫除,直接爬到房顶晒太阳。院外设有藏形禁制,院里的一切旁人都发觉不了,路湛将在这儿监禁一辈子。
其实已经很好了。路湛想。
凌霄并未离开时晴峰,而是继续向北,那里是天门宗历代弟子的埋骨之地,有朝一日凌霄故去也会被门人弟子葬在这里。
凌霄先给几座新坟上了香,以天门宗的礼节祭拜,愿死于雨花城的师弟们都能魂归故里。之后他又去到另一座坟茔前,放下洁白花束。
“害你的家伙已经死了……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你们……”
也许是风,也许是幻觉,花束摇了摇头。
凌霄一愣,难得的露出微笑。他摸了摸墓碑,就像哥哥摸了摸妹妹的头顶。
月掌门也在墓地,看到凌霄有情有义,月掌门十分欣慰,破天荒地跟他提了那件事。
“陪我走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
凌霄安静地跟在月掌门身后,沿着蜿蜒而下的古老路径,走往茂盛的来世松林。
“你小时候总偷偷跟着我到这儿来。”月掌门并无任何责怪之意,他走走到一个高大的来世松前,轻轻抚摩粗糙的树干,说:“你来给他磕个头吧。哪天我死了,会告诉你他是谁。”
凌霄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
树影斑驳,少年尚未张开的面容上已经有了三分那人的影子。
两个月后的一个下午,路湛正在院里晒太阳,院里的小灵禽咯咯咯地乱跑。他的摇椅是凌霄给带的,灵禽也是凌霄给带的,他正琢磨着下回让凌霄带两条鱼吃吃。
路湛这两个月养尊处优,活活长胖二斤,唯有气海堵塞越来越严重,他保守估计了一下,这个月月末差不多就是他的死期。路湛吧唧吧唧嘴:必须吃点好的,十斤重的三色赤鳍鲤,再不吃就他娘的再也不到了呀!(ΩДΩ)
路湛仰头打了个哈欠,两人再次相遇,鹤羽织成的披风垂在身侧形成他温柔的翅膀。
路湛真他妈的想给他一拳,再踩着他的肚子破口大骂。
妈逼的,想见见不想见不见,你当老子是什么,打发时间的宠物狗吗?路湛一边在心里对月掌门报以老拳,一边又想只要他理我做宠物狗也没什么不好。
月掌门站在院子里,小灵禽咕咕咕地围着他叫,还企图跳到他的胳膊上。月掌门目光平静地看向路湛,说:“你过来。”
你叫老子过去老子就过去,老子的面子往哪儿搁?路湛觉得自己应该指着鼻子臭骂他,好让他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你不能把我放在一边不闻不问,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结果路湛还是乖乖跟着月掌门来到一处洞府内。
狗啊,说的就是他!
洞府内设有阵法气温奇高,路湛呆了不到一刻钟就汗流浃背,奇怪的是这么热的地方竟然还铺有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