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修并没有能解决师兄身上的困境,这炉鼎体质委实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与师兄的情事美妙得他一辈子也不能忘,可当韩晋发现他渡给师兄的一成功力在传输过程中逸散了大半时,他醒觉一个现实:即便将他全身功力渡给师兄,师兄也不足以自保,而那时他也没有实力保护师兄了。
韩晋不得不思考一个难题:师兄一旦与人交合就会自行将内力传输给对方,而即便师兄与人双修,最后功力也会回流到对方身上,双修倒是于师兄无害,可他又怎能忍受师兄就此从武学巅峰跌落成普通人再也不能一展身手?他想渡功力给师兄,可师兄又能从他这里得几成功力?两成?三成?若他有一日没有功力可渡了呢?
“扑棱棱,咕咕咕……”窗外飞来松云山专用的信鸽,韩晋转头捉住它取下信笺。
展开来却见是祁刃的字条,说找师兄有事要谈。韩晋面无表情地将纸条揉碎成屑。如果不是考虑到祁刃功力全失对松云山内外环境的恶劣影响,他第一个就把祁刃抓过来灌功。至于现在,他一点也不想让师兄跟祁刃见面,为此他着手调整了计划,决定短期内不带师兄回松云山。
做这些事时,他脑中模糊略过一个念头,而他的想法真正成型是在离开碧湖两天后与师兄旅居在一个偏远小镇上时。
江湖人总是喜欢打打杀杀,整日里刀光剑影的,不外乎追名逐利。
近段时日被追逐的是大西王朝的宝藏地图,被追杀的是江湖上的第一流高手“剑魂”苍术,江湖传闻,宝藏图在他身上。
韩晋收到可靠消息,苍术现在就在这个镇子上。官府如今在挨家挨户搜他,这次连官府也掺合进来了,可见宝藏的巨大诱惑力。
吵吵嚷嚷的官兵搜房之后留下一片狼藉,韩晋伺候丛莘睡下之后收拾了房间也才躺下。
夜半窗帘被风拂动,掠进来一丝血腥味。
苍术平日里素来孤行,不愿同人共伍,行事亦正亦邪,相貌因其长久不曾修整那遮住半张脸的额发倒少有人能描述出一二,只那经年不变的披肩狼皮和灰布下摆并长裤,合着赭色的——传说被血染成这等颜色的裹剑布能算是其人的特征。
这人看着就不像有钱有势身藏宝藏的样子,但江湖啊,江湖呵,就是什么都可能发生。路边乞讨的叫花老头可能是丐帮八袋长老;青楼揽客的老鸨也许是大盗青娘子;出海的黑船上被拐卖的孩子里可能藏着食人心的瞑道童……
谁都可能为一点荒谬的由头大开杀戒;谁都可能为了一己的贪婪丧尽天良;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触了哪尊大神的霉头……知道自己明天能不能好好活着的,唯有权势滔天地位稳固的一方豪强。
苍术这样无权无势无地位,有交情的人少到能掰着一只手的手指头数出来,连名声都算不上好听的江湖散客,若哪天死在什么犄角旮瘩的地方,江湖上不会起任何波澜,即便他的剑法算得上一等一的好,谁在乎他这个人呢,所有人都只会盯着他手里的功法剑谱,事到如今人们盯着的还有他手里或许有或许子虚乌有的宝藏。
不论他有没有宝藏的线索,他如今麻烦大了。从被指认的那一天,他就没得过一天安宁日子。他从漠北逃到江南,一路上各处势力穷追不舍,倒像有人一路跟在他身旁跟各处汇报他的行踪似的。躲藏期间他还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说书人口中的传奇故事,他这天降横祸的遭遇倒成了他人口中的谈资……
躲藏并非他的强项,难免有仓促间撞上兵戈相见的时候,也不是每次都能运气好地碰上些功夫三流的,偏偏他当面撞上的都不是些好惹的角色:二十年前就能止小儿夜哭的鬼Yin手给了他三下狠的;蛇妇人早早等在他必经之路上给他下毒,都说最毒妇人心,若非他会一手点xue功夫,早就血气逆行毒血攻心了;最意料不到的是两江总督,从来不出手的人,一出手他就知道这回躲不过了,一番打斗,硬挨了一掌伤了内腑才换得逃离机会。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去而复返,深夜潜回总督下榻的客栈。
好死不死,他躲藏的这一间客房里有一个极会隐匿行迹的高手。在毫无察觉地被一指点倒时,他想,这回怕是有死无生。
被挟去洗净令他不解;连身体密处都被彻底清洁更让他感觉耻辱;直到被送上床时他才惊异起来。床是普通的四柱枣木床,可铺在上面的锦缎蚕丝被、苏绣被面、北疆细棉密梳的被单、西夏球绒填充的枕头、不知材质但又软又弹的床褥,哪一样都不是寻常物,这奢豪已极的手笔是要做什么?
随即他察觉身旁有另一个人的气息和热度。联想到之前的经历,苍术的脑中渐渐浮现一个让他自觉荒诞的念头。
松云山一把手不是说说而已,虽则路上只见他二人,暗地里做事的人却不知有几何。伺候师兄是他一手亲力亲为心甘情愿,其他看不到的细枝末节韩晋向来是不经手的。
在决定这件事之前,若有人告诉他,要他做这样的事,他恐怕是最反对的人。
世事难料。
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