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山书院,藏书楼。
说不上何处吹来一阵Yin风,裹挟着满满的仇怨,正于阅览书卷的杨逸飞忽然就打了个寒噤——按照如今他的修为,有重重真气护体,即使冬日里不穿厚衣裳也不会多冷。似这种突如其来的寒意,除非来自于心底,已没有其他可能。
心头惶惶的不安愈发沉重,他放下手中的书,将眉宇蹙得更深。
传说用久了的器物,受人Jing气影响五行,自身气韵便会与物主人相合。若那物本身即是天地至宝,自有神魂灵气,甚至能化生出灵体,与主人心连着心。
恍惚一瞬,杨逸飞似感到了切切的悲愤,并非来自于他的内心,而是来自与他神魂相连之物——大约,便是那张许久前弃用的琴。
莲之已被人破了身,绝非什么好兆头。此事另身作亲父的他心情愤怒且哀凉,可他是堂堂一派之长,无法去问几个长老,令他们忧心而不得安生,更不能将感情流露出来,徒然引弟子窥探。
待人走后当晚,杨逸飞上山去观天象,又是数夜的无眠。
紫微星灭,大劫将至。
这一回,是所有人的劫数。
且说青阳道长得了琴,兴高采烈要直奔回客栈,途中路过演武场时,丈宽的大路竟被围观者堵得水泄不通,齐青阳正要换条道儿走,貌似瞥见个熟悉的身影,他旋即驻了足,绕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演武场下观战。
擂台之上,金红大旗绣个“武”字,猎猎迎风飘扬。
但见场上二人,一个如月宫仙子,青白相间的衣衫如水铺开,泠泠琴音奏起嶙峋朔气,飘飘然若九天仙神,降在这污浊世间。一个如地狱天魔,黑红劲袍旋成虚影,两柄弯刀随心而动,真气凝作烈焰圣火,正是魔域的邪煞,等待着君临天下。
确是杨莲之无疑,另一个不知是什么人,应当不是易与之辈。
不知怎地,青阳道长看着台上二人水火交融般的情景,一番比武在他眼中,竟似华清宫霓裳之舞一般,生出许多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暧昧来。
齐青阳眯起眼,脸上的神情自兴高采烈,变作略带恼怒的冷然:一共分开了还不到两个时辰,他就又招惹上别人了。
这琴,还是先不给的好……
如此想罢,怒然的青阳道长便结起手印,将背后原想尽早交给那人的琴,收回乾坤囊袋中。
道法无边,袖中本就能容乾坤之大,何况小小一张琴?
没有人知道,这位纯阳宫年轻一辈Jing英的乾坤袋中,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或许,尽是些败坏风气的污秽之物也说不定。譬如蛇牙梅花扣、双生洞仙锁、龙筋捆仙绳,雀尾逗珠笔,样样俱都是藏了多时,却找不到好的时机来用。
那人就是如此,温然如蓝田的暖玉,对路旁行乞的蹩脚之辈,弯腰给予银钱时,都能笑得如同三月末尾的暖阳。
他知道去关心无用之人,告诉他们天生我材必有用,今日失意是为了来日得意;知道去帮助茫茫众生,明明是长歌门的大弟子,出门游历还竟做些帮人跑腿的琐事;更知道心疼师弟,只因那混账小子一句话就将护身武器送了他。
道袍广袖之下,青阳道长愤然攥起双拳,骨节咯吱作响。
世间百般苦难皆入得他眼,偏生就是看不见日日陪在身旁的人!
不知道我怎样日思夜想都是将锁在怀中,不知道我轻佻行事只是想你来呵斥一句,不知道你那看似纯真的师弟,眼睛里都藏着什么样令人作呕的思绪!
果然吗,根本不该让你从我身边离开,不该同意你自己去逛,不该给你去勾引别人的机会,不该考虑你的想法,不该、不该让你有心思再出来见人!
青阳道长陷入深深的责备与幻想之中,汹涌的思chao带起压抑不住的真气,背后六柄炁剑燃着熊熊白焰,扇一般从中央分散开来,引得凌厉冷风呼啸,不知何时开始,身旁围观的民众都因怕他发作,顾不上再看比武便狼狈地跑干净了。
“青阳?”
清隽靓丽的声线传入耳中,唤回齐青阳几乎迷失的神志。回过神来,亦敛去无明怒意,浑身缠绕的纯阳气随着逐渐平复的神情,无声无息重新收回身体之内。
“啊,我都看呆了。”恢复在这人面前一度的轻佻活泼,齐青阳笑开了眉眼,伸手挠了挠后脑,“你们比完了?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拿什么比的?”
杨莲之抬袖,指了指演武场旁木架上陈列的兵器,其中有张不知谁人捐来的旧琴。
不是就好。不是有人送了你新的琴就好。
一块大石落了地,心情亦算是好上两分,齐青阳打算好好找那位趁虚而入的仁兄取取经、说说教,将手掌挡在额前四下去瞧,然而半个人也没瞧见。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哎,和你拆招的人呢?”
“怎么?道长这是久不活动筋骨,技痒?”观他写了满脸的不甘心模样,杨莲之浅浅低笑,摇摇头率先迈开脚步,“回去了,他有门派事务在身,不能再耽搁。我们也当再做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