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秦夫人吃了晚饭在院子里散步,边走边心烦,步散的心烦意乱,步子越踏越大,裙摆飘飞,活像是要去和人打一架。
她左右转了几圈,看天色还未全暗,侧首对侍女道:“走,去修潜那屋看看。”脚尖一转,朝着秦修潜和季程锦的院子去了。
秦夫人走到两人门口,见门掩着,稍微放轻了脚步,怕天色晚了,他们两个歇息了,于是站定了凝神细听,若是不方便,她便回去。
不成想,刚刚侧耳,里边便传来季程锦轻轻的哭声。
秦夫人本来就生气,这下听了,觉得秦修潜定是在欺负季程锦,不禁勃然大怒,柳眉倒竖,怒叱一声推门而入,半掩着的门啪的一声拍在墙上,又吱吱呀呀弹回去。
房里的两人登时一惊。
待看到是秦夫人,秦修潜疑道:“母亲,这么晚了,有何事?”
“我有什么事?你不看看你做的什么好事!?你不想管镖局那边的事,这事暂且放到一边”,秦夫人眼睛微眯,眼神凛冽,刀子一般刺人:“阿锦怀了五个月身孕,你非要去争那劳什子的盟主之位,你一去那千里迢迢的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难道你要让阿锦一个人生下孩子吗?”
“还有,”秦夫人转头看了看还眼角带泪的季程锦,又怒视秦修潜,骂道:“现在竟然还学会欺负阿锦了,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你爹又是这样教你的吗!?你现在,即刻,去祠堂领家法!”
季程锦见这情景,连忙把眼泪抹了,急道:“娘,没有,哥哥没有欺负我,是我,是我的错,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秦修潜却抢声道:“是,我知错了,我这就去祠堂领罚。”
他一转身,大步迈出,竟是真的要去祠堂了。
季程锦忙拉住他,疾声阻止道:“你别去!”,一边又拉秦夫人的袖子,道:“哥哥没有欺负我,是我非要跟着他去参加武林大会,他不同意我才哭的,别罚他!”
秦夫人怔住了,半晌才道:“胡闹!他胡闹你也跟着闹吗?你身子这么重了,怎么能受舟车劳顿,况且那武林大会乱的很,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伤到你怎么办?”
季程锦抿着嘴,道:“不会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出问题的”,他偷偷看了眼秦修潜,见他没有反对,底气足了一点,对秦夫人道:“娘,我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和哥哥一起去的。”
秦夫人本来是想来劝阻秦修潜不要去武林大会的,没想到一来,好了,竟是两个都要走了。她狠狠揉了揉眉心,连着两个一起骂:“胡闹,胡闹!一个两个,净是不省心的!”
她气的不行,看两人都不听劝,愤愤拂袖而去。
两人立在原地,默然良久。
还是秦修潜先动,他扶着季程锦坐下,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季程锦踌躇片刻,还是道:“哥哥,我…你,你同意我和你一起走了吗?”
秦修潜嗯了一声。
季程锦松了一口气,又问他:“你刚刚为什么要去领罚,是我不好,惹得母亲误会了,你没有错的。”
秦修潜却道:“有错。”
季程锦疑惑,“嗯?”
秦修潜也坐下了,他垂首道:“我有错。一错只顾自己,不知为父母分忧;二错”,他顿了顿,蹲下身,把耳朵贴在季程锦肚子上,道:“还是只顾自己,将你还有孩子忽视了,没有顾虑你的感受。”他深吸了口气,缓缓道:“该罚。”
季程锦有些呆住了,伸手抱住秦修潜的脑袋,他感觉到了秦修潜的心情,很低落,很自责。
他抚摸着秦修潜的头发,软软道:“没关系的呀,我们一起去,你放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秦修潜低低应了一声,叹道:“阿锦,谢谢你。”
此夜难眠。
秋风渐寒,夜露凝霜。
过了两天,秦父和秦夫人站在门口与二人践行。
秦夫人美目含泪,对着两个孩子仔仔细细地交代嘱咐,又给他们添了好些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临别了,又叫住两人,给了他们一截春时风干的柳枝,两人都双目微红,郑重地接过收好了。
几片黄叶随风飘落,一辆马车载着两人,轧轧声响中,奔向了全新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