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到达岛上的时间是周一傍晚,原本是零从岛北归来,开始一天调教的世界。黎川让祁清衡安排零先回别墅,自己前往宴客厅接待。
原本该是主人在会客室等待宾客,可黎川到达时,却一眼瞧见资料上描述的男人悠然坐在宴客厅门厅旁的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本小小的书,修长的手指翻页的姿态透露出老式贵族般的优雅。待他抬眼看向黎川,出现在黎川眼前的却又分明是个妖冶的年轻人:他留着半长的头发,眼眸是偏绿的浅棕色,眼窝很深,鼻梁高挺,脸型轮廓分明,五官又Jing致,兼具了西方的骨相和东方的皮相,丝毫没有辜负他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
「想必你就是黎白。」黎川在他面前站定,藏起眼里的一切情绪,也没有刻意使用过于尊敬的表达——他们毕竟是名义上的兄弟,何况黎白比他还小上四岁。
「黎川先生。」眼前的美人倏然笑了,眼角弯起漂亮的弧度,眼眸中锐利的视线却丝毫不加掩饰,「久闻大名,幸得一见。」说罢,便向黎川伸出手来。
黎川与他握了手,只觉得那双手里盛满凉意,从指尖冻到掌心;偏偏对面的美人还起了捉弄他的心思,交握的手轻摆了两下后也不放开,反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黎川食指,甚是暧昧地沿着手指两侧从指根滑到指尖,才若无其事地把手放开。
黎川微微皱眉。他暂时看不清黎白举动的深意,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黎白向包厢走去。、
包厢里酒菜具已备齐,除却几个凉菜之外,一桌碗碟都热腾腾地冒着白汽。黎白将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西装脱下来搭在门旁衣架上,转身让身后两个保镖退出去,说要与自家兄弟好好叙旧。黎川暗想两人分明是初次见面,哪里有旧可叙,却也让自己的随从们全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两人,倒还真有了半分故友旧交久别重逢的气氛。
气氛归气氛,可没了外人,自然也不需要场面上的虚与委蛇,所以黎川便单刀直入了:「我听说你才刚刚接手黎氏集团,想必内忧外患不断,不忙着收拾那些心怀不轨的亲旧外戚,却有心情来这里?」
「嵘伯父说得没错。」听黎川这么说,黎白又笑了,「久居岛上,却对黎氏集团的情况洞若观火,颇有足不出户知天下事的味道——哥哥。」
黎白这一声哥哥口齿咬得极清,听得黎川背上划过一阵凉意。
「不想说话也无妨,先吃菜,免得凉。」黎川从一旁拿起碗筷,便不再看向对面,只淡淡说,「你来得太快了。再过三个月,岛上该能备好适孕的母体……」
话说一半,黎川想着黎白应该也已听懂其中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说。
黎氏集团每一任继承人登位后,都会在位置稳固后前往岛上,目的只有一个——在岛上留下下一任岛的继承人。留种的窗口只有一个月,也意味着所有的继承人候选都会在同一个月出生。他们会在岛上出生长大,十四岁前和普通的贵族孩子一样学习各类知识,十四岁之后则开始了解这座岛的真相。在十八岁那一年,候选的继承人们会经历一场残酷的角逐,成王败寇,最终决定由谁来继承这座岛,从上一任岛主手里接过代表全岛至高权利的长鞭。
黎川便是这样一路走来的。哪怕少时懵懂,只知道遵循着师长的指导刻苦成长,时至今日他也早已明白了。黎氏集团之所以会定下这样的规矩,是希望岛与黎氏集团的关系被切割得干干净净。岛上出生的孩子没有法律意义上的身份,自然不会参与到黎氏集团在现实世界里的利益纷争,他所能做的只有好好守住这个岛,经营它,用它满足黎氏集团发展的种种需求,从而保全岛的存在。
「没有那种必要。」黎白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用瓷白的勺子搅动着碗里清澈的汤汁,瓷器和瓷器碰得叮当响,「这座岛不需要下一位主人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黎川皱眉。
「我的意思是,我会关闭这座岛。」黎白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当然,现在还为时尚早。」
「为什么?」黎川冷冷地问。
「你应该反过来问——这座岛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黎川哑然。这座岛存在的意义太过明显,他不知道黎白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过去三十年来,黎氏集团靠着这座岛获取了多少重要情报,打通了多少利害关系,一桩桩一件件都成功把黎氏集团推向更高处。如今黎氏集团在黑白两道的关系盘根错节,而岛在其中也起着枢纽般至关重要的作用。
脑海里细数过自己曾为黎氏集团策划过的种种,黎川一言不发,目光沉沉盯着黎白。
「当然,私心也不是没有。」看着黎川直射过来的眼神,黎白也投降似的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我有一个很在意的人,而我想……他不会喜欢这座岛的存在。」
「……这算什么理由。」黎川喉头发沉,声音也低了几度。他从未想过这座岛被关闭的可能。他如今是一岛之主——可失去了这座岛,他算什么?而黎白竟也敢在他面前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来,丝毫不曾考虑如今与他共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