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过去,却恍如隔世。
回去时下起了小雨,一开始只是零零星星的,后来又电闪雷鸣,乌云密布,噼里啪啦地下起了暴雨。
到了宁王府的时候,都已经浑身shi透。
原本是为了游山玩水,却勾出了林暖二人的死讯。若非东方池及时带着金吾卫,Jing准摸到了幽冥殿的地盘,连他也要栽了。
东方池的身体也到极限,后期是他硬撑着“病体”引路,金吾卫也找不到那般隐蔽的地方,锦瑟等人心悦诚服,也觉得是这位身板瘦弱的少年郎,机智勇敢,不顾自身安危,救主上于危难之中,之前被他大骂一番的嫌隙,也烟消云散了。
将他安置好后,北辰珏安排下去,使买办人员立即购置两副棺材,便去沐浴净身,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他已是疲惫不堪,心神烦乱,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尽管身体困乏,但Jing神却亢奋,如何也不能入睡。
林儿。暖儿。
没想到三年后,我们再相见,你们已香消玉殒,昔日佳人温柔笑语,只成了记忆中的一角。尤其是暖儿见林儿的尸体时的表情,他历历在目,散大的的瞳孔、忽然落下的热泪和临死前暖儿释然的微笑,这一桩桩、一幕幕,只让他觉得鼻腔发酸,无语泪流。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还在感伤中,锦瑟敲了敲门,声音隔着门传来:“王上,有个五皇子府上的侍女,有事求见您一面。”
“不见。”他压下悲伤,冷声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要亲自过问本王么?”
“属下也是这样回她的。可此人说是王上指名说要她来找你,而且说您若不见她,她和五皇子就都要没命了。”
他没事Cao心一个侍女的死活干什么?!当然是不见了!心中腹诽着,可话到嘴边却转了一个弯儿:“宣。”
面前的青衣侍女浑身shi透、楚楚可怜,她面容清秀,俯伏跪在他面前,shi发狼狈地贴在面上,泪水滂沱,哭声悲切,与外面风雨交加的声音掺杂,更显得如同杜鹃啼血一样,令人不忍生出恻隐之心,他听见她断断续续的哀求:“……求求您!宁王,你行行好……我家殿下快不行了!殿下他从小就怕雷雨天气,您去救救他罢!求求您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五殿下他是您的兄弟啊!”
泪珠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小水洼,她声泪俱下:“五殿下从小就很努力,虽然外人觉得他不好,可我知道五殿下只是身不由己……他已经够可怜了!能不能……不要让他死……”
面无表情地听着,他忽地叹了一口气:“走吧,如婉,不要哭了。本王随你去。”
虽然不知五皇子怕雷雨,要死,找他有什么用呢?但是看她这么情真意切,撩动了他因林暖二女的死而无法安放的心,他还是走一趟吧。又不是很麻烦。
他执了把青纸伞。
天上正是愁云惨雾、乌云压城的光景,闷雷轰鸣中,暴雨萧萧而下,狂风呼啸间,雨凑云集,雨断云销,雨恨云愁,银河倒泻,仿佛末世光景。
这让他想起了初来时,在青霖山脉遇到到那一场骤雨。
那时虽有一场短暂的雨,但他跨越空间降临宁王府,避过了被淋雨的命运,因此印象不深。只记得与五皇子对视时,那双仓皇的如同鬼火的眸。
他,好像的确是怕的。
天雷,因其浩然正气,素有震慑妖邪的作用,他甚至还不负责任地笑话他:是亏心事做多了罢?
街上行人稀少,即便是有几个行人,也只将手护在头上匆匆跑过,谁也没注意雨中有一个王爷撑伞而行,还有一个无助的侍女在雨中彷徨,仿佛要化作一个水人儿。如婉不时回头,焦虑地看他,只是又不敢出言催促,只得暗自着急。
“如婉,如果你到伞下来,本王可保证加快速度。”
“谢王爷!”如婉感动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缩在伞的一角,小心不让shi透的自己碰到他。
半炷香时间,他们到了五皇子府。
如婉带他来到后院,他此前还没来过这里,她费力地掀开一个长宽约十尺的铁板,露出通向下面的通道,泪水和着雨水一起淌过她哀泣的脸庞:“求您,王爷,拜托您了。五殿下就在这下面,殿下只亲近您,只有您能解救他了。”
北辰珏感到疑惑,东方池何时与东方瀚,感情这般亲厚了?
他没有冒失地问出口,以免因无知而泄露身份,将油纸伞交给如婉——侍女要留在外面,他踩着生长着青苔的石阶,便兀自向下面走去了。
……是地下室吗?
北辰珏缓步走下阶梯,视线慢慢变得昏暗,随着越发接近底层,一股Yin暗、chaoshi、发霉和腐烂的气味钻进他的鼻端,不禁令他咳嗽了一下。
他皱了眉,强忍着不适感,继续往下走。
没想到是酒窖。
他这才发现这里是个酒窖,常年Yinshi寒冷、不见天日的酒窖。横七竖八地摆放着高低矮胖皆不同的酒罐子,由陶瓷烧制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