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暮最终还是脱险了。经过六个多小时的抢救后,费暮被转到了ICU病房。
ICU不允许陪护,每天只有一次探望机会,再继续守在医院里也毫无用处。费云白思忖一下,决定再试着去加把火。
他离开医院,去找阿华。
阿华一直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每天都睡到下午才起床。费云白赶到时,他正叼着牙刷洗漱。从猫眼看到来客是谁时,他不耐烦地喊了一嗓子。
“都说了别他妈再来找我了,你有病啊?”
费云白也不恼,只在门外继续敲门。
阿华被烦得不行,打开门还想继续破口大骂,却被费云白抢了先。
“费暮快死了。”说完,他把手机摆在阿华眼前。屏幕里的照片被放大了,费暮带着呼吸机,气管也被切开,身体连接着无数根管子,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阿华愣住了,牙膏吞进嘴里都没顾上吐出来。他不可置信地说:“怎么会?!”
费云白不想解释这些,只说:“你不用管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只需要知道,现在费暮快死了。”他顿了顿,又说,“今天上午我签了好几份病危通知书,医生也说即使他能活下来,也需要好几年才能休养好。”
阿华接过费云白的手机。这照片明显是隔着一段距离拍下的,甚至还能看到玻璃的反光。
“他刚从急救室推出来,直接送到ICU。医生跟我说做好准备,他随时可能断气。”费云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白告诉他费暮的情况,“被人捅了四刀,一刀伤在了肺,一刀伤在了脾,大出血。”
阿华还是看着手机不说话,眉头稍微皱起,他看着费云白,问:“你、你来找我干什么?”
费云白见他表情有所松动,心里迅速考虑着该如何说服他。
“费暮受伤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爆出来。到时候媒体会怎么报道呢?可能会说一些‘好人没好报’之类的话。”他凑进阿华,一字一句问他,“可费暮到底是不是好人,你比我更清楚。现在你有一个机会,站出来告诉大家他不仅不是好人,甚至是无恶不作。他强迫你,侮辱你,让你生不如死,还因为这样气得我妈发病,让你日夜受着良心的煎熬……”
阿华的表情因为他这番话变得异常痛苦,费云白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唤起他内心的不甘。他原本也能拥有正常的人生,能娶妻生子,能开心自在。可现在他只能窝在破烂的出租屋,拿着微薄的薪水,忍受客人无止尽的揩油,过去的经历让他无法正常面对感情、面对女人……
费云白还在继续说:“如果费暮现在死了,他依然是S市出名的企业家,大家只会感慨成功人士的英年早逝,再没有人会知道这下面埋藏了多少腌渍事。”
阿华向后退两步,被沙发脚绊倒,跌坐在一侧。他结巴着说:“我、我,我一个人、我的能力很有限!”
费云白也跟着坐下,他就坐在阿华身边,眼睛直直注视着他:“我会帮你,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但是新闻的时效性是有限的,它不会无止境地等你,错过了这个机会,错过了这几天,还有谁会在意这些事呢?”
“……”
“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就在这几天,就在大众最关注费暮的这几天,一次性撕开他的面具……”
*
此时,绪怀生和喻归安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从他的车上走了下来。他站在车外,对喻归安说:“那等你处理完你那里的事,就过来我家吧,我们一起等这个结果。”
喻归安点头说好,又说:“多谢。”
老人摆摆手,离开了。
喻归安看了一眼先前记在手机里的地址和电话,驱车前往希望基金会的办公地点。他在路上拨了一下电话,他不记得邢院长的名字,只能问是否有一位姓邢的工作人员,之前曾经是春光孤儿院的院长。
接电话的工作人员说,有这样一个人,但她现在去开会了,不能接电话。
喻归安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请工作人员告诉她,自己一会儿就过去看她。
基金会的办公地点就在S市,行至一半的时候,喻归安突然想起来件事,又半路折回他和费云白居住的公寓,在里面翻箱倒柜找了很久,找到了那样东西。
到达基金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过了。他在楼下打了电话,这次接电话的人正是邢院长本人。她听到喻归安的声音很是激动,很快亲自出来接他上楼。
她带着喻归安到会客室坐下,又泡了两杯茶。
邢院长的样子和喻归安记忆中相比并没有变很多。离开孤儿院时,喻归安年纪小,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但他记得这个温柔的中年女人。
再见到喻归安,邢院长很高兴,但或许是久不相见,她显得有些局促。
喻归安问:“我听说孤儿院不再办了。”
邢院长表情有一丝僵硬,但很快闪过,她说:“当时有些手续没补上,不合规,就没再办了,那些孩子后来转交给公立的孤儿院去抚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