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棠没有睡前进食的习惯,宋了知没吃晚餐,正好解决那碗夜宵。
云腿与母鸡烹煮几日熬出的浓汤,加之各类珍贵食材与荷叶露水继续炖了半日,才做出这么一小碗汤羹。他以前总以为叶府和金陵渡的食物已属Jing细,如今才知道什么是珍馐美味,怨不得阮公子以前总嫌弃他做的粗茶淡饭不好吃。
宋了知一有什么好处头一个想到的便是阮雪棠,现下吃到好吃的,忘记这就是阮公子的家,只惦记着也要给阮雪棠尝一口,况且以前喂药又喂习惯了,熟练地将勺子送到阮雪棠唇边,哄道:“阮公子,你也吃点儿,这汤很鲜的。”
说完这话,他才想到以阮雪棠的脾气恐怕不会用他用过的勺子,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正要收回去,结果正靠在床上看书的阮雪棠一偏头,垂眼将宋了知喂的汤咽了下去。
他怔了怔,蓦地笑了出来。他是最容易满足的,见阮公子不嫌弃他用过的汤勺,高兴得连自己还饿着肚子都忘了,连忙又舀了一勺要喂他,仿佛光看阮公子吃东西便能达到Jing神层面的饱足。
阮雪棠蹙眉望着金黄色的汤汁,摇头道:“腻得很,你自己吃吧。”
宋了知应了,自己低头喝汤,偶尔将清淡的瑶柱挑出来喂给阮雪棠,素来挑剔的阮雪棠也不再拒绝,由他喂着吃了。屋里暖和得令人发困,吃饱后的宋了知得寸进尺,又把阮雪棠抱回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看书,两个人亲亲密密地挤在一块儿,除了翻书的纸张声再无旁的动静。
宋了知暗暗许愿,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点,恨不得把每一秒都过成永恒。
他像只大狗,脑袋搭在阮雪棠颈窝处嗅个没完,阮雪棠被他搅得无心看书,转身拿书狠狠敲了一下宋了知脑门:“还没挨够cao?”
宋了知无辜地眨了眨眼,他的屁股现在还疼着,很没有继续挨cao的想法。然而他怕阮雪棠又要揍他,急中生智道:“对了,阮公子,凶石前些日子曾经来过金陵渡找你。”
阮雪棠算了算时日,凶石的确该查出些眉目,要再查不出来,他连西红柿这个名字都不配,干脆直接改名叫烂柿子,去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算了。
宋了知将那日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复述一遍,最后方有些惭愧地向阮雪棠说道:“他说这事你不让叶小姐知道,所以我也不敢与何大人商量,当时又联系不上你,只好自作主张地让他根据恒辨的习惯查查他有无是外族人的可能。”
见阮雪棠面无表情,他连忙补充道:“若我有说错的地方,阮公子你尽管说,等下次凶石来了,我会转告......”
“不必了,”阮雪棠打断道,“就让他按照你的思路查下去。等他下一次来金陵渡时,你让他去寒隐寺的藏经阁盗出那里所燃的熏香,查查那香料的来历。”
宋了知见阮雪棠不但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肯定了他的想法,明白自己总算帮上了阮公子的忙,自然有些欢喜,重重答道:“是,我记住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多数是宋了知说,阮雪棠听着。他其实很想问阮雪棠在王府中过得如何,但先前耳洞一事令他不敢再往下问,怕阮公子伤怀,也怕自己忍不住冲动去找王府的人算账,所以故意说些趣事逗阮雪棠开心。正说完他不小心被沾了一身尸油的事,若是正常人听了,保不齐要做几日噩梦,偏他俩都非寻常人士,阮雪棠听得津津有味,取笑道:“蠢货,笨死你算了。”
长夜已深,两人洗漱一番,又躺回床上。阮雪棠毫不客气地将宋了知当做人rou垫子,头枕在对方结实柔韧的胸肌上,他打了个哈欠,默默闭上眼睛。
宋了知一手勾着阮雪棠的腰,另一只手揽住他肩膀,正是个将人护在怀里的姿势。夏嬷嬷先前与他说好,林敏当晚就离了王府,而他则等到第二日早晨农夫进王府送新鲜蔬果时跟着农夫一道出去,所以宋了知要趁着天不亮时潜回外院,现下距离开只剩三个时辰不到。
他舍不得就这样睡去,准备就这样抱着阮雪棠度过接下来的时间。怀中人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细而绵长,宋了知只当他已睡熟,忍不住盯着阮雪棠安静的睡颜看个不停。
从何时开始就非他不可了呢?
宋了知想不明白,在他平凡而无趣的一生中,他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家,这样就算村子里的人再排挤他,这世上也总有一隅天地能容他栖身,能有人懂他伴他。那时的他还未想好要娶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能随大众喜好,想着长相倒不重要,性格总要好些,温柔贤惠,懂得体贴人。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着怀中的阮雪棠,有些好笑地想,阮公子除了长相超额达标外,其他根本就不符合他预想的一切,要是阮雪棠哪天真对他温柔,那才必然是要出大问题了。
可他就是挺喜欢阮雪棠,连带着他的坏脾气和记仇都一并喜欢着。他不敢狂妄地许诺一辈子,只知道这一刻他爱着他,下一刻还会继续爱。
忽然眼前一黑,有只手覆在宋了知眼睫上,耳旁是阮雪棠的仍带着困意的低音:“快睡,别老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