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暮鸦掠过树梢,南方的黄昏,云仍是暗淡的黄和红,许久才会转为夜色。道路上尽是喧闹的人和车,刘野在等红灯的间隙打开了广播,然后在字正腔圆的新闻声里继续行驶,汇入车流。
他本该还在国外留学,但家里长辈突然去世,让他不得不转学回来,一边读书,一边学习掌管部分产业。累自然是累的,结束每天的任务,刘野来不及换下衣服,直接瘫倒在了沙发上。但很快,他直起身来,朝明显亮着灯的厨房看去。刚刚进房间太着急了,他根本没留意其他动静,这时候缓过神了,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几分钟后,灯光又突兀地熄灭。
刘野顿了顿,抬脚走了进去,热气腾腾的食物摆在料理台边,菜色普通,就是家庭日常会吃的那种类型,但闻起来似乎很香。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环顾四周,果然也没看到什么人影。
“谢谢。”刘野压下心底的一丝不安。
没人回答,房子里只有刘野自己的动静,填饱肚子后,他彻底放松下来,又看了一会入夜后暗下来的厨房。事实上,这种诡异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他搬进来,晚上总会有个“不存在的人”为他做饭、洗衣服。
最初他确实害怕,壮着胆子到处检查了一遍,发觉不是谁闯入,又报给了物业,依然没有收获。逐渐地,他开始习惯,毕竟中西方的驱邪手段都用过了,不见效果,对方也不表露恶意,反倒像个尽职尽责的保姆。刘野听说过田螺姑娘的故事,有时还暗暗开解自己,或许是有个善良的东西心疼他,才特意做这些家务?
无论如何,现在刘野只能和对方共处,唯一的缺点是,那东西始终不发出声音,更没有显现形体,他很难判断对方出现与否。尤其是洗澡的时候,刘野拉上帘子,尽量忽视自己脑中稀奇古怪的想象。他身材高大,加上高中经常打篮球,身上肌rou均匀,从前总是仗着体质好洗冷水,不过这会还是热水舒服。
刘野微微低头,感觉浑身的疲惫似乎都被冲洗干净,不由喟叹一声。
过了一会,他正打算从旁边取来沐浴露,忽然僵住了,因为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多了个影子,似乎有人一动不动站在门外,静静地等他出来。刘野瞬间头皮发麻,尽管他知道家里有东西,但这么突然冒出来,还是会把他吓得不轻。他舌头抵着上颚,“啧”了一声,勉强控制住出去查看的冲动,继续洗澡。
等关了水,刘野再次望向门口,影子已经不在,但上方玻璃的位置赫然留有一个手印,能看出五指不太自然地蜷缩,边缘被水汽蒸得模糊。手印比他的要小不少,很快消失,刘野又放下几分警惕,但他买下房子前,并没听说有十来岁的孩子死在这里?想不明白,他捋了捋半干的头发,决定暂时不考虑别的。
装修的时候,刘野特意空出一间面积大的房间做书房,此时里面开了灯,桌上放着一杯茶。他又是一愣,心想对方可太了解他喜好了,出国这两三年,他最记挂的不是家常菜,而是被长辈培养起来的喝茶习惯。刘野端起来喝一口,恰好是能入喉的温度,足以看出对方的用心。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他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身旁架子上的书“扑通”掉下来,仿佛有谁因慌乱不小心碰倒了。紧接着,房子里安静下来,刘野仔细听了一会,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他失望地坐下,摇摇头,把注意力集中到带回来还没看完的资料上。
一直忙到凌晨,刘野一上床就睡着了,卧室里的空调突然自动调高了几度,下一刻,一串脚印从门口不紧不慢到了床边。它们消失很快,像清晨叶片上的雾气,几乎没留下痕迹,熟睡的男人自然也没察觉。他有些大大咧咧,被角快要从腹部滑下去,那个看不见的存在犹豫片刻,还是帮他将被子拉起来,妥当地盖住容易着凉的部位。
“……”
这声轻微的叹息滑过耳际,刘野似有所觉,稍稍动了动身子,但睡意终究压过好奇,把他的眼皮结结实实按住了。
许久,脚印沿原路返回,倏忽而散。
可惜刘野并未安然睡到天亮,凌晨三点多,他忽然被一阵焦急的手机铃声惊醒,迷迷糊糊伸手去摸,发现是不认识的号码。他以为是身处国外、和公司有生意关联的人打来,连忙接了,那边却只有很急促的呼吸声,像一个年轻女人紧贴着手机,嘴巴不停地蠕动。
刘野眉头一皱,脑中蓦地跳出一个令他感到不快的人名:“周染?”
对方不知为何没有回答,起初是小声的啜泣,渐渐地,哭泣变大,灌入刘野的耳朵,叫他有些不舒服。“别再纠缠我。”当他气恼地想要挂断,女人猛地尖叫起来,惨厉得像碰见什么极度可怕的事物。刘野立马丢开手机,耳朵被刺激到嗡嗡作响,好一会才缓和,但那边已经只剩结束通话的忙音。
这下刘野睡意全无,心情差到极致,不得不爬起来找杯温水喝了,安抚自己的情绪。他父母和周染的父母算是朋友,因此两人从小认识,但刘野始终很厌恶周染,一方面是曾撞见她虐猫和欺负玩伴,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周染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