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的一个学者被请到了大宅。
他戴着细框眼镜,手指大多有洗不净的墨水痕迹,说话时中气不足:“是……翻译,这正是我所擅长的,先生。”
然而,在接触到那本书籍后,他的心底突兀地被烦闷占据,就像所有不顺心的、令人厌烦的事情通通在这个瞬间发生。他忍着不适继续看下去,来不及权衡细枝末节,只是试图摸清大意——但这些已经足够使他恐惧——学者大口喘着粗气,含糊不清地说道:“亵渎的知识,疯子,难道不是疯子才能写出的东西吗?”
格雷拿过他刚才记下的词句,稍稍翻看,便明白这个中年男人为什么会如此抗拒。在书籍的前几页,讲述了某个不知名地点发生的故事:生了重病的人渴望健康,寻找了很多方法,却在过程中偶然接触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不由欣喜若狂。他做了各种尝试,以为能够治愈自己,最终被穿过世界隔阂的、诡异的东西从身体内部吞噬殆尽,只剩下一张任人把玩的皮囊。
故事的内容并不那么可怕,但旁边附带了些笔记,表示“这是可行的途径”,而在之后,笔记的主人显然从自己先祖的历史里也找到了相似的痕迹,证明他们的确在一直摸索安全地长生不老的方式。这些人的概念非常简单,希望把故事反转,由身为人类的他们夺取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在那个美妙的、永远欢愉的乌托邦生活。为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付上血亲的性命。
“这毫无疑问是邪教……”学者扶了扶眼镜,“哦,抱歉,我不该说得那么直接。”
格雷原谅了对方的无礼,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太过天方夜谭,完全是地下宗教等吸引和控制信徒的话术。然而,在经历过一些奇怪事件,并且回忆起那个远房亲戚的不光彩的死亡,他对看似荒诞的字句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观感,甚至相信它有真实的部分。
在两人交谈的同时,突然,墙边的挂画开始小幅度的抖动。起初没被注意到,但随即,格雷感觉到像是谁的视线,迅速转过头,正好看见挂画从原来端端正正的角度,变成了像是被故意摆弄过的歪斜。几乎在一瞬间,摇晃停止了,挂画猛地回到原位,格雷快步上前,但除了本应是紧锁着的暗门,下面什么也没有。
学者不明所以:“发生了什么?”
“不,一切都好。”格雷露出客套的笑容,“请把关于这本书、关于我的事情,都忘记吧。”
送走了惶惶不安的学者,格雷回到书房,犹豫片刻,还是掀开了那幅挂画。藏匿在背后的暗门很小,他看进去,里面只有一片昏暗,根本不能分辨先前的是野猫,还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在作怪。鬼使神差地,格雷朝入口伸手,慢慢向内探索,心跳也变得急促——
下一刻,有柔软、温暖的触感传来,他蹙起眉头,即使非常震惊,但依然没有退缩。对方明显不是野猫,或者其他动物,最起码没有皮毛,像是直接触碰人类皮肤。当他停下动作,反而被对方握住手掌,动作很轻,大概是指尖的部位还在掌心挠过,仿佛某种挑逗的小手段。
格雷这才觉得不对劲,第一反应想要抓住那个作弄自己的东西,但对方非常灵巧,飞快溜走了,似乎还发出一阵轻微的笑声。
“狡猾的……”格雷捻了捻手指,自言自语道。
他并不觉得害怕,比起想象黑暗中隐藏着丑陋的怪物,潜意识告诉他,那或许真的是一只“猫”,以他取乐,在合适的时候才探出爪子,撩动他探寻秘密的心。
过了一会,窗外也响起了野猫的叫声,格雷走过去,果然在花丛里蹲着一群野猫,全都仰着头,张大嘴巴,瞳孔直直地盯着他。它们如此镇定,仿佛一尊尊小雕像坐落着,叫声此起彼伏,如同Jing心编排过的协奏曲。
没等格雷做出更多反应,野猫们突然合上了嘴,朝来时的方向跑开,将花草弄得向两侧伏下。这些小家伙显然很有Jing神,充满了不知疲倦的力量,犹如为了水源进行迁移的角马群,庄严有力,整齐有序,很快消失在了格雷的视线中。他似有所感,回过头,那幅挂画安静地在墙面垂下,画中的秋日景象依然安静祥和,没有一丝波折。
……
之后几天,格雷沉浸在翻看书房里那些奇异书册的好奇心中,那个隐匿在暗处、和猫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东西也时不时sao扰他,或是在墙壁后做出轻微的敲击动作,让他感受到那种震动,或是在狭窄的通道里灵活地行动,在暗门附近吸引他的注意。
虽然格雷下定决心一探究竟,但在这个时候,他明白自己无法逮住这个sao乱源头,便专心致志坐在书桌前,一点不落地阅读他所发现的与这栋大宅、死去的亲戚以及对方神秘的孩子有关的篇章。
尽管书房里东西很多,但不乱,除了那些光怪陆离的传说抄本,格雷找到了不少属于那位叔父的信件,对方曾试图向一个好友透露,妻子的去世“有些问题”、“非常令人不快”和“感到烦恼”,却没有点明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并且,对方在后半部分写道:“……考验?没错,这肯定是某种考验……通往永恒的道路如此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