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一直相信双生子之间有某种独特的联系,因此心口忽然发慌的时候,他觉得应该是哥哥出事了,连忙向研究所请假。果然,数分钟后,中心医院拨来了电话,表示他的哥哥卢顿发生了车祸,目前正在接受治疗。
“哦,我绝不是疲劳驾驶……”卢顿对他说,“但身体突然变得很沉重,我没办法及时控制方向盘。”
闻言,密显得非常疑惑,事实上他认同对方的看法,毕竟作为一个谨慎的人,卢顿很注意自己和他的安全。“医生怎么说?”他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胳膊和肩膀,感觉和以往没什么区别,都一样结实坚硬,“给你做了详细检查吗?”
卢顿靠在床头:“做了,一切正常,他们只能用‘或许’、‘可能’的字样,推测我神经过敏。”
密不禁失笑,起身给他倒温水润喉:“先休息吧,听医生的话。待会我去找交警,顺便看一下你的爱车需要花多少钱修理。幸好你给它买了保险!”
“别吃醋了。”卢顿应了一声,视线落在他微红的耳垂上,顿了顿,很快收敛住神情,“我最爱的还是你。”
“我也爱你,哥哥。我们可是双胞胎。”密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回答。
他们出生在盎克郡的乡下,母亲因难产变得体弱多病,全靠父亲支撑家庭。后来两人在大城市找到工作,一个做了牙医,一个在历史研究所,希望父母搬出来,可惜这对老夫妻不愿意离开熟悉的土地,始终住在老房子里。直到几年前,父母年迈相继去世,那些磨损的猎枪、 栽花的铲子、轮胎做的秋千才彻底成为回忆。
卢顿回想起过去,眼底的一丝失望淡去了,变为更温和的、亲昵的感情,这使他总是关爱和自己有着相似脸庞的弟弟,哪怕对方对此一无所知。他接过水杯,指腹一下下摩擦冰凉的玻璃壁:“那我就放心把车交给你了。”
“没问题。”
因为卢顿伤了腿,暂时不能离开病床,所以密处理完一大堆琐碎的事,赶忙回家煮了些对身体有益的食物。此时他的哥哥正嫌弃寡淡无味的沙拉和面包,看到风尘仆仆的弟弟,立即露出了笑容:“这么急?看你额头都是汗水。”
“我还有没完成的工作。”密小小翻了个白眼,“那么多晦涩的文献,我又要读到深夜了。”
卢顿一边吃着,一边建议他多请几天假:“诊所挣的钱能养活好几个你了。”
密不嫌弃他碰过的面包,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埋怨:“我喜欢这份工作!虽然它很累,也没多少薪水……”
从历史学院毕业后,密被导师推荐,成了本地研究所的员工,现在正搜集、整理着在高密原流传的传说,借此分析并填补当时人们的生活图景。高密原离盎克郡不远,是一片广袤平原、树林和周围山脉的统称,据说很久之前存在过以打猎为生的少数部族,不过近年才发掘出有可能属于这些部族的石碑、墓地等,引起学界关注。密对这些很感兴趣,主动接下了任务,只是目前还在各种古籍里挣扎,被当中的用词和修辞折腾得半死。
“好吧,随你喜欢。”卢顿知道他的性格,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倒是密兴致勃勃,跟他讲起了自己工作中体会的乐趣,试图让这个一板一眼的家伙理解,卢顿却评价道:“如果用牙医的经历对比,我会觉得你所说的‘浪漫’,和我第一次帮你拔牙,然后将牙齿磨成小吊坠的感情很像。当然,你哭的样子也很有趣。”
“是你要求我当实验品!”
“嘿,当时你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哭。”卢顿反驳道,“结果吵醒了父亲,他以为我故意捉弄你,把我狠狠揍了一顿。”
密满脸通红:“好吧……但我还留着那颗牙齿,后来你当上牙科医生,肯定有我的一份功劳。”
卢顿笑着揉了揉他脑袋。
等卢顿的腿拆掉石膏,已经是九月,密松了一口气,又陪他做了一次体检,结果依然是非常正常,甚至比同龄的普通人健康许多。反而是密自己有点感冒的倾向,被开了药,皱着眉很是不情愿。
他们自大学开始就同住在林荫社区,同一栋房子,只不过卧室分开,有时候密懒得收拾,弄得满地纸团、碎屑,就会厚着脸皮抱枕头过去找卢顿一起睡。当然,最后打扫房子的还是卢顿,他有自己的小诊所,不必按时上班,所以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不过更重要的是习惯,他从小就照顾密,明明两人几乎同时出生,但密一撒娇,他总会妥协。
昨晚卢顿没睡好,被混乱的梦境sao扰,起床时脸色很差。密多问了几句,但他没说原因,只是催促对方快去研究所。
密有些气恼:“最近睡觉也不让我凑过去……”
“好了,是我的错,不该做噩梦。”卢顿简直对他没办法。
听了这话,密才缓和了语气:“那晚上我给你煮一点神奇的东方草药?是爱丽给我的配方,据说很有用哦。”虽然他懂得烹饪,但不常做,上次到厨房里还是卢顿腿伤没法动弹的时候。而艾米丽是研究所的前辈,有三个孩子,对一些生活小技巧特别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