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俩人不欢而散。
谢长安不明白云帝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火儿,这人对他不是打就是骂,巴掌抬手就来,一看就知道打过不止一次两次,威胁的话更是时时挂在嘴边,砍头和砍瓜似的,这么凶狠残暴的人,可真听不了真话啊,“谢长安”未免也忒窝囊了一点儿,居然就心甘情愿做他的走狗鹰犬吗?他不信自己会那么窝囊。
谢长安在池中泡了一会儿,越泡越烦,说不出的别扭,好像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儿——把云帝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不是很好吗?不过是小小地报复了一下他的跋扈和蛮横,怎么他一点儿报复的快感都没有,还觉得怅然若失,真奇怪,难道谢长安的“犯贱”已深入骨髓,连失忆了都还在影响他?
谢长安走出浴池。
他感到惊悚。
如果,他真的那么犯贱,可怎么办?
有意识以来,谢长安头回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没必要非得恢复记忆,他可不想为一个把他当傀儡、当男宠的人卖命,事实上,他不想为任何人卖命,他只想……他想干什么来着?
谢长安无奈地想,看来还是得找回记忆,不然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只能依照本能行事,连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醒来之后,他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云帝,云帝的一系列反应让他觉得自己和这个美人儿关系匪浅,可这真的是真相吗?
当然,“重华宫”这三个字让他觉得很熟悉,屋檐下叮铃叮铃的金铃声听上去也在耳畔响过许久,还有云帝shi漉漉的俊美妖异的脸,仿佛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魂牵梦绕,欲忘不能。这或许可以证明他和云帝之间真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云帝没有说谎。
夜枭哀鸣。
谢长安把自己擦干,穿上衣裳,离开长乐宫。
他决定一探云帝的真面目。
这没有他想得困难,纵然云庭守备森严,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守卫,可他下意识地躲过了所有的守卫,连衣角都没让他们察觉,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该往哪走,仿佛曾这么干过无数次,纵然他没有记忆,可他的身体还记得。
谢长安没让人察觉,悄无声息潜入重华宫。
重华宫炽热如春,熏香弥漫,幽深慑人。
云帝着玄色冕服,把那对儿丰腴的ru儿藏在华贵繁复的衣裳之下,三千青丝挽在脑后,倾泻如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上挑的凤眼,谢长安潜藏在梁柱之上,可以把他脸上细微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他看上去很不高兴,嘴角抿得很紧,眉心紧蹙,目光深沉,充满帝王的睥睨和威仪。
谢长安觉得他不该穿这么厚的衣裳。
他看着云帝在宫室内来回踱步,仿佛在消解心中怒气,又回到长案后,拿出几封书信,看了许久。离得太远,谢长安看不见信上写了什么,只觉得信纸凹凸斑驳,似乎让水打shi过。他伤势还没完全愈合,在房梁上待的时间一久,腹部隐隐作痛,可现在离开,他又觉得空手而归未免太扫兴。
正当他看着云帝的手指胡思乱想时,云帝起身。
他走到宫室一角,扳动墙上烛盏,墙壁翻转,露出一道黑漆漆的小路,烛光照不亮深处,谢长安不知道小路究竟通向何方。
云帝走进去。
在他的衣摆消失在密室的Yin影之前,谢长安跟了上去。
这是深藏于宫禁之中的密道,或许在云庭修建之初,这密道就已存在。
这儿到处都是机关。
谢长安不远不近地缀在云帝身后。
拐了无数个弯儿、通过无数道“门”之后,灯光骤亮。
密室中藏了个人。
他蜷在密室角落,长发覆面,睡得正香。
云帝盘膝坐在那人身边。
那人睁开眼,看见大云帝王,反应很平静,说:“我还以为,你会杀了我。”
云帝复杂道:“不是没想过,不过,我不会让你死得太惨,凌迟不适合你。”
“哦?”那人撑着手臂坐起身,谢长安敏锐地察觉,他的双腿一动不动,这人竟是个废人,“小琛,我还以为你不会在乎旁人的生死。”
“我过去,也这么想。”
废人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动作轻柔,充满怜惜,“那,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是……谢长安?”
谢长安眉心一动。
云帝淡淡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上过你的床,不是吗。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让我之外的人看见你的身体,可我错了,他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是不是?”
云帝没有躲开他的手,任他抚摸自己的脸颊,从脸颊往下,动作轻柔,仿佛在触碰倾国的珍宝,又没有半分猥亵意味。
“他回来了。”云帝道。
废人顿了顿,收回手,垂着眼,说:“你一定很高兴。”
“他……为云朝立了大功。”
废人笑了笑,这笑声比哭还难听,充满失落,“我还以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