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云庭,长乐宫。
正值炎夏,哪怕是深夜,空气还是燥热不堪,让人不由感到焦躁,仿佛有一股说不出的闷气要冲出胸膛。
可长乐宫巨大的方形白玉池寒气迫人,一块块冰砖在水中融化,把池水变得越来越冷,冷得刺骨,在这样冰冷刺骨的水中,寻常人哪怕只待一小会儿都会冻得浑身发抖,更别说浸没沐浴了。
云帝没于水中。
谢长安一身夜行衣,黑巾覆面,只露出眼睛,手抓着长乐宫的檐柱,一瞬不瞬地凝望白玉池冰面下朦胧的人影。
池中泛起涟漪,一张惨白的脸慢慢儿浮上水面,只见他眉毛让水打shi,纤毫毕现,根根分明,羽睫轻轻颤抖,一滴水珠沿着眼角滑下,仿佛哀愁的眼泪,他的唇……他的唇青白透紫,显然冻得不轻。
云帝睁开双眼。
对上谢长安的目光。
四面烛光摇曳,谢长安察觉云帝嘴角有明显伤口,看上去是被人咬出来的,可谁能在大云帝王面前如此猖狂?云帝又不是软弱可欺、手无实权的无能君王,王室宗亲觐见云帝时衣冠不合礼制,都会被免爵除国,更何况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可谢长安此时顾不了那么多了。
云帝的脸和让他魂牵梦绕了十二年的“水鬼”的脸何其相像!这么长时间,朝夕相处,咫尺之遥,他怎么就一直没发现?
云帝……云帝更英气,更俊美,轮廓比许皇后更深……相差最大的,是目光,许皇后目光疏离,仿佛一只遗世独立的仙鹤,云帝目若寒星,充斥着令人颤栗的Yin鸷和戾气,让人视之胆寒。
谢长安贪婪地凝视他的面容。
云帝僵在水中。
长乐宫外的侍卫都是废物!什么大云Jing锐,什么鹰扬劲旅,不过是群酒囊饭袋!
黑衣刺客跃下廊道。
他走在白玉石地面上的声音让云帝毛骨悚然。
云帝Yin声道:“这是大云宫庭,孤一声令下,你立时就会被乱刀砍死。”?
谢长安单膝跪在白玉池边,着迷地用目光描摹云帝眉眼,云帝也生了一双凤眼,和她如出一辙,这是当然的,他是她的儿子,是她的血脉,也是她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痕迹,他们怎么可能不像。
云帝让黑衣刺客疯狂的目光惊到,沉下水就往背离他的方向游——可身体不听使唤,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把他引至刺客身边。
刺客掐着云帝的下巴,抬起他的脸。
云帝的肩膀已露出水面。
不,不行,再这么下去,他的秘密就会被发现。
谢长安的手指抚过他的眼睛、脸颊、嘴唇……最终停在他唇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好好的嘴巴,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黑巾下,刺客的声音听上去沉闷又诡异,让人头皮发麻。
云帝色厉内荏道:“放开孤!!!”
刺客道:“陛下,你最好老实一点儿,我不想伤害你。”
谁会信?
云帝目光狠戾,心中闪过无数念头,都无法解决眼前困境,他不能召人进来,不能让人发现他的秘密。
刺客的视线过于灼热。
云帝道:“你待如何?”
刺客的目光落在他嘴角,轻轻抚摸他的伤疤,说:“陛下,你知道我是谁,是不是?”
云帝后背一冷,说:“孤不知。”
刺客低低笑起来,笑声诡谲,疯狂慑人,云帝心知不好,捅破窗户纸对他没有好处,他蹬在白玉池壁上,胡乱往刺客的方向泼水,趁机潜入水中,往远处游去——这是唯一的机会,在另一端上岸,披上衣裳,那一切还有转圜余地。
池水冰冷。
刺客说得对,他知道他是谁,一看见那双眼睛他就知道了,没人再有那样的目光,宛如凶兽,充斥着野性和不容抗拒的力量,可又纯粹无暇,仿佛在告诉旁人,过来吧,我是凶兽,可我不会咬人。
谁信!
云帝在水中灵活得像一尾鱼。
他的三千青丝在水中招展成一面黑色的旗帜,大云的旗帜。
快了,就快到了……
云帝看见白玉池另一端的台阶,只要能到那儿,上边儿就是他的衣裳,无论如何,先把身体裹住,别的事可以徐徐图之——他要杀了他!
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
云帝惊慌之下,险些呛水,挣扎着把头露出水面,刺客抓住了他,云帝绝望地浑身发抖,完了,一切都完了。
刺客已摘下覆面黑巾。
云帝自欺欺人地阖上眼。
一道危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陛下,原来大云赫赫有名的暴君,居然是个女人?”
ru房被攥在手里,轻慢地揉捏。
云帝知道躲也躲不过,慢慢儿睁开眼睛,谢长安不知什么时候也脱了衣裳,跳下白玉池,他以为自己游得够快了,可谢长安比他更快,轻而易举就抓住了他,把他按在池壁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