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较量了十几年一样,和时间过不去,和自己过不去。
她以为刘冉也会像她,和良心过不去。没想到在几年后,她又肆无忌惮地带头用文字摧毁了还是少年的顾引川,又在这个可怜人为此病了十年之后,还是不肯放过他。
“本来这案子到这里也就这样了。但是我爸在的那个印厂两个月后就因为大量印制盗版被封了,厂长一干人也被抓了。”季初羽的声音平淡轻缓,像是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新闻,徐鹤却听得蹙起了眉,“那个厂长手里有一些证据,说着这都是我爸上任之后做的,他也是后面才知情的。警方后面调查发现厂长的儿子赌博欠下了高利贷,他还不清,所以才授意了这件事。”
楚江的双手交握在身前,遮住了唇还有大半情绪。
“刘冉在警方还没有出结果的时候就率先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还特意指出了我们家刚买了新车这件事,但是我爸明明是早在案发之前半年就买了的。后面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我家地址,经常有不认识的人上门堵我妈,问我妈知不知道这件事,知不知道我爸还贪了多少,甚至还有一些亲戚也会找上门来旁敲侧击我妈……她公司也把她开除了。”
“我妈本来因为我爸去世那件事就Jing神状态很差,没多久,她的Jing神终于彻底崩溃了,把我放在附近,自己跳进了我爸被打捞起来的那个湖里。”
“我也是……后面看新闻才知道的。”
18年前,无虞市有个轰动全市的案子,市里最大的印厂因为印制非法刊物被查封,厂长一干人被抓。
当然,流传最广的,还是印厂的副厂长在那之前不慎溺亡,死无对证,他的妻子不久之后,也跳进了同一个湖里。
即使这样的案子,在经过几个月的热烈讨论之后,也很快就热度消散,被其他的大小新闻顶了下去。
很快,人们就不记得这样一个被尘封的厂子,不记得有一对丧命的夫妻,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个被曝光的五岁的小女孩,她后面的人生要怎么过下去。
“这案子牵涉金额比较大,警察也调查取证了好久才破案。那天找我爸谈话的主任后面交代说,他代表厂子找我爸说这事的时候,我爸一开始拒绝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先回去了。之后才看到新闻说我爸病发溺水了。”
“再往后这案子似乎也就和我爸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人们只知道我爸在的厂子死无对证,最怕的不是坏人犯了事毁尸灭证,因为这世上没有永远被掩埋的罪恶;最怕的是一个人再也没有办法开口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并没有在在意一个死人是否清白的这件事。”
徐鹤和楚江的脸上都显出不同程度的凝重。
季初羽的身世和样子,让他们想到了顾引川。
是啊,大众在意的似乎永远不是真正的真相,而是一个可以狂欢和宣泄的舞台。
这十八年的时间,季初羽有多不好过他们不知道,但是她没有多加任何修饰,平淡的甚至超过了新闻稿,短暂的讲述了这一切。
放在别人眼里是一个故事,放在当事人身上,也许就是一生的不可磨灭。
即使是楚江这样见惯了各色人事的心理咨询师,也很难一下子纾解开这样的情绪,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之前对季初羽太过苛刻和偏见了。
“喝茶吗?”
他指了下快要冷掉的茶,预备给季初羽换一杯。
热水和茶能让被咨询的人得到一点慰藉,放松一些。
季初羽摇头拒绝:“我不渴,谢谢。”
本来也不是为谈心求安慰或者找共鸣的,她往下进入正题:“我爸的事情上,我还有很多疑问。我妈……她也承受了很多,我不怪她。这件事上,除却警察和法律能惩戒的人,我最不能原谅的就是刘冉这样的记者,是她毁了我爸的声誉,我妈,还有我的家庭。”
“我以前一直在自我挣扎,她不过是工作使然,写了点夸大或者不实的文字,我父母的事只是巧合,我一直这样骗自己。况且,即使她倒下了,与我而言,也换不回任何。但是,在我亲眼目睹十八年后,她依旧这样锐利鲜明地活着,接着迫害十年前被她的文字毁了的引川,我觉得不能就这样放过她。记者应该为真相书写,而不是资本或者流量。”
“……她甚至不记得我,也是,又有多少被她遗忘的受害者呢?她这样的人,应该付出代价。”
“对。”徐鹤一向冷静,但是这一刻却也突然同仇敌忾起来,多数时候他是个商人和称职的特助,但是他是真心拿顾引川当兄弟的。
顾引川这些年受了多少苦,他都看在眼里。
“她这样的人,理应付出代价。谁也没有资格为了利益这样去伤害别人。”
季初羽低头给手机解了锁,打开一个加密相册,然后翻开一页,起身放到徐鹤面前:“我这里还有一些刘冉不实报道和虚假报道,以及和资本‘合作’的证据,也许能派的上用场。不过,这次如果是有人要整引川……我想刘冉也只是一个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