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诵声,还有劣质香烛气息不知从何处飘来。
这是在……诵经念佛?
香烛味淡淡漫成一片, 说明不是一家两家在这么做。可现在将近年节, 还不是祭祖的时候啊?莫非这一片的百姓都有供奉神佛的习俗?
连微好奇地在墙头停驻了一会儿目光。中年人察觉, 问:“姑娘有何疑问?”
她便如实说了。
“神佛?”中年人眼皮一动,平平道, “肃州百姓不信神佛,姑娘听到的念诵, 大约是在为将军祈福吧。”
“可……不是说百姓大都不曾听信那些谣言吗?”连微疑道。
“传言纷纷扬扬甚嚣尘上, 许多百姓不是不信, 是不愿信, 不敢信。”中年人道,“将军对肃州百姓而言, 不只是一城之主那么简单。”
从原先贫瘠偏远的山城,到如今多数人都能安居乐业,只要肯干,总有一口饭吃。百姓们虽然多数只能看见眼前一亩三分的天地,但谁对他们好, 照样心知肚明。
肃州城的人知道,他们的生活是谁支撑起来的,而失去了这根支柱,结果如何,亦是可以预见。
“他们或许会失去耕种的良田,或许会被人劫掠家财,再或者妻女都会被欺凌……要达成这样的结果,只需要简单的一句话——征西将军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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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西将军已死?”
千里之外,泉平关前的平地上,两军旗帜分明,各自占下一片,浩浩荡荡地扎起营帐。
东侧挂着赤红尧字旗的军阵中央,一座高大的帅帐矗立。帅帐之中,方面长髯,鬓发和胡须都已带上花白颜色的男人猛地站起,长袖一挥,案上纸笔杂物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下首带来消息的裨将跪伏更深,埋低了头颅:“……是。”
前几日就隐隐有线人传回这样的消息,他们俱不敢信,只命人再查。
但昨日里,他们收到了留驻肃州的寇平亲自飞鸽传书送来的信。内中不仅确认了符骞已死,更是上报了他趁此良机接管肃州的计划。
算算路上耽搁的时间,寇平此时都快要动手了。
吴胤虽在肃州放了不少人,但以符骞的威信,只要他尚在,就没人有胆子对肃州起觊觎之心。寇平竟已将夺权计划都一一呈上,便不由得他们不信了。
可是他想不明白,相信没人能想通——征西将军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死了呢?
果然,上面吴胤下一句便道:“他怎么会死?他怎么死的?!如何现在才传消息过来!”
他虽然已疏离了这名义子,也不在乎他过得是好是赖。但既然还归在他名下,那生死存亡便该由他掌握,何时竟轮到他人染指了?
吴胤心头一股无名火起,泉平关久攻不下的烦躁与这则消息带来的愤怒交杂一处,尽数发泄在裨将身上。他往案上一摸,发现已经空无一物,于是顺势踹翻了长案,案角结结实实砸在裨将肩上:“废物!”
裨将忍痛,不敢挪动半分。长尧王吴胤随着年岁渐长,近年的脾气越发暴戾难测,他若耍机灵趁吴胤怒起告退,恐怕会受到比被迁怒的这几下更为严重的惩罚。
吴胤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平静了一会儿,重又恢复常挂着的冷肃面孔,盯住下首的裨将:“具体是何情形,你们又有几分线索,详细说来。”
裨将所属的天机营,是专职情报的营属。这条消息既然上报,其来源经过至少是得到了一定验证的。
裨将不敢怠慢,忙把收集的消息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能够切实验证的信息不多,所以末了,他添上了天机营对此事的猜测:
“据闻征西将军是遇刺身亡的,寇平列出了几名怀疑目标,属下等人分析过后,私以为有一人可能性极大。”
“属下等人怀疑的,是月余之前新送入征西将军府中的一名女娘,入园数日便得征西将军青眼,颇为得宠。”裨将脑海中闪过呈送上来的那卷画像,补充道,“是个极艳极媚的美人。”
“谁送上的?”吴胤眯起眼。在他眼中,美人越是艳丽,便越是危险。这么一句描述一加,他心中就将目标确定了一半。
“有消息称,是南阳王衡安儒手下的人。”裨将垂着头,眼神不自觉地向帐西侧飘了飘。
与他们一同驻扎此间,强攻泉平关的,正是南阳王麾下人马。
吴胤听到这话,立时一挥袍袖,一副要出帐去寻衡安儒问个明白的架势。但才迈出一步,他顿住步子,指尖在配剑剑鞘凹凸不平的纹路上轻柔滑动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重又回到原处。
动作缓慢地扶起桌案,拂去案上沾染的灰尘,又把书册纸笔一一归位,甚至还坐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凉凉开口:“布置人手。”
裨将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立即俯首表示听命。
“今日起,严密监视衡安儒那小子的一切动向。去了什么地方,联络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办了什么事,事无巨细,全部呈给我。”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