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却立刻压住了空气中的嘈杂喧闹,他的声音宽亮高亢又有韵味,让人仿佛看到了广阔的天地——
“一马离了西凉界——” 薛平贵舞着马鞭走上台。这下大家看清楚了,竟然是个姿态潇洒,扮相俊朗的年轻人,不由眼前一亮。
他的身段动作十分规整,又有挥洒自如的味道。
再开口:“……青是山绿是水花花世界,薛平贵好一似孤雁归来。” 盛慕槐在后台都忍不住要给他鼓掌了。
池世秋的业务能力真是没得说,能隔着几十年的时空吸引那么多戏迷,靠的可不只是一张英俊的脸和传奇的家世。
从上场门往外看,一大半观众已经弃了瓜子,认真看戏。这戏声传到门外,吸引了一些懂戏的路人,好几个人说:“多少年没在茶馆听见这样好的声音了,这是谁在里面演出呐?”
可茶馆前并没有任何的宣传单,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为了弄清究竟,一饱耳福,陆续走进来了十几个新茶客。
这时候盛慕槐还没有上场。
“劳驾,您知道台上唱戏的是谁吗?” 有人刚落座便问。
“不知道,好像不是老板常请的那几个,可能是什么新出头的票友吧。” 另一桌的人回答。
“这年头票友能有这水平?” 问话的人绝不相信:“我年轻的时候是在戏院外摆摊儿卖小吃的,这样的声音,我敢保证绝对有师承,还是大家。”
盛慕槐提着篮子上场了。
她虽主攻花旦,青衣戏却也没落下,只不过是简单的走路,也让她走出了往日那些来这个舞台上的旦角没有走出的优雅。
那娴静的一招一式,都让人不自觉地沉静于其中。
一开口,是清亮甘甜的嗓音,却被盛慕槐加入了些凄苦的味道,这让她唱的王宝钏既有特色又完全不违和。
“今儿个老板是怎么了,从哪里找来两个神仙吗?”
“还这么年轻!有人认识他们是谁吗?”
这家茶馆卖的是便宜的大碗茶,来的都是普通老百姓,没几个人现在还有闲钱经常去剧院看戏,所以也没人认识他们。
“嘘,等下问老板就行了,你们几个声音小点,还要听戏呢!” 有人不满地说。
台上演到了两人的对手戏,王宝钏在寒窑苦等薛平贵十年,他不仅把妻子忘了,回来后还要假装别的男子来调-戏妻子,试探妻子的贞洁。
两人站在舞台中央,你来我往,长长的一段都是念白,却能够吸引台下所有的注意力。
即使盛慕槐没有大的动作,单只那一声哭腔,就让人不由随着她一起心酸。
至于池世秋演绎得薛平贵,虽然可恶,却也俊朗风流,让人对他的人品不屑的同时又不由得对他的气质有些分裂的喜欢。
终于演到了盛慕槐的初选表演片段了。
薛平贵欺骗王宝钏,说她的丈夫把她卖给了自己。
盛慕槐将手举起,水袖垂于身后,唱一句哭头:“啊——狠心的强盗哇!”
那个“心”字陡然升高上去,“哇”字又千转百回,让人心刚一惊,又沉下去,替她不值与愤慨。
虽然是“指着西凉高声骂”了,可薛平贵毫无愧疚之心,还继续骗下去。往地上放了三两三的银子,要与王宝钏“少年的夫妻就过几年”。
这下总算让王宝钏的怒气值积满了,盛慕槐先指地上的银子,然后怒指薛平贵:“这锭银子我不要,与你娘做一个安家的钱。买白布,缝白衫,买白纸,糊白幡,做一个孝子的名儿在那天下传!”
骂的真过瘾,要不是这还不是叫好的时机,这底下的叫好声能把屋顶给掀翻了。
这时候茶座竟然已经满了七成,池世秋舅舅忙叫服务生快去给客人端茶,自己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盛慕槐的绝对强项是身段。所以当她演王宝钏避走寒窑,矮身锁上窑门,将椅子抵到门前这一连串动作时,便行云流水,飘逸自然,举重若轻,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最后唱“说得明来重相见,说不明来也枉然”时,表情委屈中带着悲苦,眼中如含盈盈水光。当她手执水袖,最后一掩面,怎不令人心碎。
池世秋在和盛慕槐排练这出以前,也不知道盛慕槐竟然能把青衣也演得这么好。
好得令他随着王宝钏心碎,也因着盛慕槐心动。
当他念出“妻啊”时,他已经不是池世秋,而是心存悔意的薛平贵了。
等盛慕槐和池世秋谢幕离开,台下的掌声还不停歇。有常来的茶客大声问:“老板,这两位演员您是从哪里请来的?这唱的不输名角啊!”
老板坐到他们身边笑着说:“那个演薛平贵的是我外甥,演王宝钏的可是范玉薇范老的高足。”
茶客眼睛微微睁大。他们这些常来喝茶的都听说过老板与池家的亲戚关系,只是从来也没见过池家人来这舞台上演出,都快要忘记这一茬了。
至于范玉薇,在老人中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