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郊外连夏日的风都是冷的,吴平之怕人多不便,只带了一位赶马车的老奴。他们二人足足等到亥时,那老奴都快被风吹的归了西,才听见远处传来的一声马鸣。
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来的这位居然身材娇小极了。万花丛中过的吴大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女人。
难不成是周璁的相好?
吴平之上前拘了个礼,没敢多说,只是掏出半块手帕,在黑夜里抖出了一只寂寞的鸳鸯。
那女人上前看了看,冲他孤傲的点了点头。
“我永远忘不了那双眼睛,她不是黑色的,是一种浅淡的金棕。”天牢里,吴平之望向烛光,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多岁,行将就木般的流出一股死气。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沈黎。”
沈黎,沈大娘子,终身未嫁的滚绣阁阁主,沈轻的养母,也是传与她毒谱之人。
良齐的指尖轻轻一颤。
“我接上她之后,便马不停蹄送去了周府,周璁对她也是礼遇有加。只不过我品阶低微,后面的事我并没有参与。”吴平之双眼无神,“但凡事都有缺口,何况他们......他们所计划的......那么大的一件事。”
“那时候周璁忽然像发了狠似的,命我寻找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药材和毒物。什么晋州深山中的五毒虫、豫州黄河流域的尖牙银鱼、淮州雪山上的冰莲草........太多太多了.......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只是无头苍蝇似的依着命令去找。等后来,最后一样东西找齐时,宫里忽然就传出,五皇子病了。”
微风吹过,蜡烛的光打在墙上,变成恍惚的一片。
吴平之好似陷入回忆,声音发着哑,“五皇子病了,太医院流水似的进进出出,可没有一个人见过那种病症。虽然宫里在千瞒万瞒,但总会有些消息传出来。那时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直到......直到没过多久,三皇子也突然闭门不出,太子也蓦地卧床不起.......我才知道,那天我接到的女人,和我找来的那些东西......都是......都是.......”
“都是他们为了谋害皇子的手段。”良齐的声音散在空中,揭开了当年尘封已久的真相。
☆、密谋
“是......”吴平之耷拉着脑袋, 在角落里缩成了个rou乎乎的胖球,“他们买通了那几位宫里的太监, 每日在食物里就下那么一点儿, 一开始不敢多下, 担心会被人察觉。可后来, 太子妃因病难产, 大人孩子一同魂归西天。太子受了巨大打击, 这才给了他们一个可乘之机, 慢慢加大了剂量,让外人看成是什么恶疾而非毒物。我.....这.....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良.....良大人......”他猛然抬头,想要爬过来,却被良齐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良大人.......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吴平之声泪俱下,“我当初.....我当初也不想啊!!我认罪我受罚!我绝无怨言!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人......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陛下知晓啊!”
“吴卿还真是慈父!看的朕都要为你感动了!”
牢房外忽然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诘问,吴平之在听见后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僵住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映着那人的身影进了牢房, 烛火微微, 照亮了嘉仁帝青黑的一张脸。
“你们还真是好手段好计谋!”小皇帝身披黑色的斗篷, 内里是藏青色的长衫,袖口处的马蹄纹样若隐若现。
吴平之一眼就认出来, 那是一套太监服。
小皇帝牙关紧咬,怒意滔天, “若不是因为朕乃皇子中最小的那一个, 此时此刻是不是也被你们残害下了那Yin曹地府去了!”
吴平之吓得脸一白,如同一片薄纸缓缓滩了下来,“陛......陛下......怎.......怎么.......”
良齐跪在地上, “下官参见陛下,陛下还请息怒,请保重龙体。”
听见他的话,小皇帝脸色才微微好一点,“你起来吧,若不是你出的计谋,让王临同朕朕互换衣服,朕还真难以躲开那些恶心的耳目,听见这么一出前朝大戏!”
吴平之当即两眼一黑,再蠢的人现下也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良齐给他下了个套儿。
什么“护着你的家人”都时胡扯!
“吴平之!”小皇帝厉声喝道,“你残害皇太子!皇子!视皇家威严于无物?你可知罪?!”
天子的盛怒在狭小的牢房里爆裂开来,外头跟随护驾的两列禁军哗啦啦跪了一地,银色的甲胄在昏黄的烛火中闪烁着妖艳的光。
巨大的恐惧越积越重,最终掐断了吴平之最后一丝理智。
诛九族,死无全尸,史书上的万年骂名。
还有这么多年所有获得的权利银钱,全都消散成了一个虚无的泡沫。
吏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