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失去理智的证明。
越行之清楚这一点。
千Yin娘天性偏执，已是病态到了不寻常的地步。她认定了燕萋萋没死，自己就是再辩解也无意义。
越行之又横刀挡下千Yin娘劈过来的双剑，他咬牙，看着千Yin娘涨红的眼，紧皱的眉，苍白而憔悴的脸。
仿佛还能从中依稀分辨出往日的面容，只是再也不会笑着唤他“哥哥”。
越行之的眼眶也渐渐发红，握住金刀的手跟着打颤，整个人被逼得一点一点往后退去。
她恶事做尽，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是她的错吗。说到底，还是他先负了她，是他没有好好护住她。
“你就这般恨我？”越行之沙哑着声音。
千Yin娘失声冷笑，一字一顿道：“越行之，我入伏尸谷已有八个年头。这八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恨。”
“八年，多长啊……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颤抖，可话中的幽怨却犹如从地狱间倾荡而出的恶鬼，听得人心头一紧。
“离开九界盟后，我便弃刀而转练了毒术。”她盯着他，“燕萋萋曾经用毒来算计我，如今我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你清醒一些！燕萋萋已经死了！”越行之打断她的话，也有些失控的低吼出声。
千Yin娘闻言却无声笑了。她手上双剑猛然用力，竟将越行之震得往后栽去。她左手收剑，右臂一转，凛冽的剑光变了个道，直击越行之面门。
千Yin娘的速度很快，越行之眼看着已来不及起身躲闪。只得将左腕护在身前，才挡住了那来势汹汹的一剑。
刀刃霎时刺穿布料插入血rou之中，迸出的鲜血染shi了越行之的袖口。
他痛得闷哼一声，却仰躺在地上没有动弹。
千Yin娘怔怔看着越行之被染红的袖角，须臾，颤声道：“就算到了八年后，你还是要护着她，是么？”
越行之却没有答她的话。
“你恨燕萋萋，也恨我。”越行之喘着气，“倘若我死了，你能否解气？”
不等千Yin娘说话，他又缓缓道：“纤莲……杀了我吧。”
“事到如今苦rou计对我可不管用！”千Yin娘厉声道。
越行之面不改色，“杀了我，燕萋萋也会痛苦，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
“动手，这一次，我不会再挡。”
千Yin娘冷冷盯着他，他也同样凝视着千Yin娘。
林中死寂一般的沉。
下一刻，千Yin娘猛然将剑刃抽出，看也不看自越行之左腕飞溅而出的血rou，只一甩剑柄，又朝他袭去。
这一次，直逼越行之的脖颈！
越行之望着那泛起银光越来越近的刀刃，宛如走马灯，他想起从前那个粉团子一样的小姑娘也是这般向自己跑来。
面上比谁都要强，其实只不过比谁都害怕被抛弃。
她总是这样，强逼着自己向前。
问她缘由，不过就是一句简单的“想要成为哥哥这般厉害的人”。
可他一点也不厉害，他甚至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连妹妹都不愿相信。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一刻不停地追着她，也只能眼睁睁看她在那不归途上越陷越深。
这便是因果报应罢？他想。
自己从前明明不信这些的。
越行之意识有些恍惚，他冲眼前那小姑娘一笑，低低说了声“抱歉”。
他缓缓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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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毕
可他预想的痛楚却迟迟没有到来。
越行之睁开眼, 那突刺而来的剑刃竟堪堪停在他的脖颈数寸前。
他诧异抬眼, 看见的是划过千Yin娘面颊的泪珠。刹那间, 因岁月而狰狞的脸竟与昔日那小姑娘的面影重叠。
他一怔。
“越行之……”千Yin娘涨红着眼，“你是不是很欣喜？事到临头了，我却下不了手。我分明恨了你那么多年。”
“你……”
“你当真以为我是想要你的命么？”她抽起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想要的是一个解释。我等了这个解释，等了八年了……”
千Yin娘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神色愈发的惨白。她眼眶中涌出泪，用几近枯竭的声音冲他哭着：“你却还是不愿给我……”
越行之这时才终于觉出不对了。
他猛喝一声：“谢倾！”
就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千Yin娘的身子就像断线的人偶，直直往后栽去。
越行之想抓住她, 可指尖只堪堪擦过了她的衣角。
谢倾速度极快，他飞身至千Yin娘身侧, 一把扼住了她的下巴。
可已经晚了，千Yin娘嘴角缓缓淌下来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