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花季的丹家大姑娘也是这般素衣素裙,于茫茫人海中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那一瞬间,年轻的帝王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丹大姑娘的笑脸就如一朵盈盈娇花,开在了他心上。
自从上次夺了贤妃的凤印,官家已经有一阵子不见她了。如今看到这番情形,他的心不禁软了三分。
贤妃瞧见官家恍惚的神色,心情有些复杂。她压下心头的苦涩,柔声道:“扰了陛下早朝,臣妾有罪。只是,臣妾担心若不见上陛下一面,恐怕、恐怕……”
话没说完便落下泪来。
二皇子侍立在榻面,亦是抽泣不止。
官家坐到榻边,安慰般拍拍贤妃的手,拿眼看向医官。
医官恭恭敬敬地陈明贤妃的“病情”,总结来说就是“忧思过重,急火攻心”。
官家问:“何事让爱妃急成这样?”
贤妃咳嗽了两声,对登闻鼓之事绝口不提,只说起了嘉仪公主的婚事:“事情闹得这么大,不知已经有多少人知道了。一想起那可怜的孩子被人笑话,妾身这心啊,就跟刀割似的。”
想起梁家的强势,官家脸色也不大好看。不过他还是耐着心思安慰道:“爱妃多虑了,朕方才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话说透了,梁桢之事与嘉仪无关,没人敢议论。”
贤妃低声咽哽:“多亏陛下英明周到,不然咱们那可怜的女儿真就没脸做人了。”
二皇子不求情,只在旁边哭,只哭母妃不容易,哭妹妹痴心错付。
官家抿着嘴,不接话。
贤妃话音一转,道:“只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早晚会传出去。桢儿是她亲表哥,尚且不愿娶她,旁人若知道了不会说桢儿野性难驯,恐怕会以为嘉仪德行有失……”
这话正好戳中了官家的心事,徐大郎方才的声声状告犹在耳边,官家甚至“看”到了朝臣们在幸灾乐祸。
恰在这时,嘉仪公主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公主不堪受辱,更不想连累父母遭人指点,想要跳湖以证清白,唯愿留一个好名声以报父母生恩。
官家皱眉:“胡闹!来人,去看着她,没朕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宫人们领命而去。
贤妃哭得更哀痛:“这孩子随臣妾啊,本是一片痴心,只盼着能修成正果。谁知她却没有臣妾这般的好运气,没遇见陛下这般的良人……”
说这话时,贤妃拿一双雾蒙蒙的泪眼瞅着官家,shi漉漉的明眸中含着千丝百缕的情意。
这又勾起官家对往事的回忆。
官家再次心软,“爱妃放心,嘉仪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必会给她找个好人家。”
贤妃哭道:“桢儿这么一闹,还有哪个敢娶她?不瞒陛下,臣妾方才之所以情急呕血,只因听到登闻鼓之事——官家可知如今宫外都传遍了,就连出宫采买的小黄门都听说了!”
“谣言而已,爱妃不必多虑。”官家平静地说。
贤妃道:“怕只怕三人成虎,谣言也能传成真的。如今夏国来使就在路上,夏国王子亦在其列,言明了要娶陛下所出的正经公主。倘若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不管夏王子愿不愿意娶她,嘉仪都将成为全大昭的笑柄,甚至会传到夏国,史书都要黑上一笔。”
贤妃偷眼看了看官家,继续道:“她自己被笑没关系,却要连累陛下——倘若当真如此,我们母女就是千古罪人,陛下不如休了臣妾吧,免得我们母女连累陛下!”
官家眉头越皱越紧,面上若有所思。
不得不说,贤妃的话着实刺到了他的痛处。他可以容忍嘉仪公主任性跋扈,可以不在意她为了私欲伤人,却不能让她连累皇家的声誉、损害大昭的国威。
官家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爱妃言之有理,嘉仪确实——”
不等他说完,二皇子慌忙跪到地上,恳切道:“父皇请三思,这不是母妃的错,也不是妹妹的错呀!”
官家闭了闭眼,沉声道:“你放心,嘉仪不会嫁去夏国,也不会成为大昭的笑柄。”
贤妃迟疑道:“可是,若夏使来朝之前嘉仪还没有定亲……还有那道赐婚的旨意……”
官家眯着眼,平静地说:“圣旨既送去了梁家,便由姓梁的接着,梁家可不止梁桢一个。”
说完这句话,官家又安慰了贤妃几句,便离开了。
待他的身影踏出宫门,贤妃一改虚弱的模样,神情也变得坚毅冷厉。
二皇子不解道:“汴京城中青年才俊不知凡几,母妃为何如此煞费苦心要让嘉仪嫁入梁家?”
贤妃淡淡地说:“汴京适龄的年轻郎君的确不少,却没有哪个像梁家这般重兵在握。”
二皇子叹道:“即便梁家有兵,那也是梁桢的,梁家二郎还好,至少是个进士,那个三郎却是不堪用的,无论嘉仪嫁给哪个都不如梁桢来得合算。”
贤妃冷笑一声,道:“糊涂。梁家的兵不是梁家的,更不是梁桢的,梁家军的下一代的掌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