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家电影院,停车,买了票进去。黑暗交织起密密的网,我是溺水的小鱼,被紧紧束缚着喘不过气来,可我又甘心这样沉沦,沉落,仿佛只有这样,才是我最该受的惩罚,才能让我心安。
我像一只孤魂野鬼,随着人流开场进去,散场出来,没有思想,没有温度,没有感情,天地之大,黑暗苍茫,没有人肯收留我,哪里才是我的归宿?
开车回家,车入巷口,右边拐,是我的家,向左边张望,那第四层中间的窗子,就是安公公的家。
竟然亮着灯。
我鬼使神差的把车停到安公公的楼下,上楼找他。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我想说“对不起”,可我想起瘦丫那不屑的表情:“巧巧,你是真天真呢,还是假单纯?”
走到安公公的门前,我敲门:“大海,是我,开门。”无人应。又敲了几下,一声比一声响,还是无人应。我有些急了,灯光亮着,他一定在家,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呢?
想转身离开,难道连他也不打算再理我了吗?可想想又不放心,从包里取出钥匙,开门进去。
我有安公公家的钥匙,他说他总是丢三拉四,所以放一把钥匙在我这里,我们离的近,他过来取也方便。
所有的细节清晰的放大,他对我一点一滴的呵护,时时刻刻的保护,不离不弃的爱护,这里面藏了多少细细碎碎的爱,愚蠢自私的冉巧巧,你无耻地利用了他的爱,还利用的心安理得,大言不惭。
一屋子的酒气,安公公醉倒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满地都是酒瓶子,啤酒的,白酒的,红酒的,我想像着他一瓶一瓶的灌自已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哀伤。
他该喝多少酒,才能醉的如此不省人事?他该多么伤心,才能喝下去这么多的酒?
我把酒瓶子收拾了一下,然后想叫醒安公公,可无论我怎么推他喊他,他都是无知无觉,依然沉睡。没办法,我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把他拖到床上,盖好被子,找了条毛巾帮他擦擦脸。
我一直以为,这辈子我最欠的人是米枫,却没有想到,安公公早就置我于不仁不义的地步,我对米枫一向客气有加,礼仪有度,我对他却是如瘦丫所说,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欠他的,不止是一辈子的情,几辈子都还不了。
那一夜,我坐在他身边,陪他到天亮,他英挺的脸庞如婴儿般熟睡,黑暗中回荡着他均匀沉稳没有负担的呼吸。黑夜是一个巨大的片场,我睁着眼睛没有困意,回想我们相识的一幕一幕,记忆鲜活如昨日,可心已苍老.
泪轻轻滑落。
当光亮透过窗帘缓缓照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一切都慢慢清晰起来,包括睡在床上的,我认识了很多年的安大海。
我留下字条:“大海,对不起。”起身离开。
大海,对不起,这一生,我只能给你这样一个夜晚,原谅我吧。
回到家,爸妈还在熟睡着。我洗了把脸,躺到床上,想好好睡一觉,也许睡过了之后,脑袋清醒过来,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一夜之间,我的世界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
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简单吃了点东西,开车去台里。
一进门,夏雪小梅他们四个都在,围坐一圈,没Jing打采的。见我来了,都望着我,夏雪的眼圈红了:“巧巧姐,怎么办呢,安哥走了。”
我没有听清:“夏雪,你说安大海走了?他上哪了?出差了?”夏雪开始哽咽,小李接着说:“巧巧,安大海走了,他辞职了,还给你留了一封信。”
我倚着墙,尽力不让自已倒下。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你们一个一个的离开我?
坐在安大海的单间里,我展开他的信,字迹洒脱,是他的亲笔。
“巧巧,提起笔来,心头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想起刚上大学时,新生报到,你站在女生堆里,像一只快乐地小喜鹊,神采飞扬,笑的明媚好看,我远远地看着你,心里偷偷地想,这么可爱的女孩,要是做我的女朋友该多好。
后来,我们称兄道弟,成了哥们儿,你跟每个人都称兄道弟,却一直也没有男朋友。我等啊等啊,终于等到有一天,勇气攒的足足的,跑去向你表白,可你听完了我的表白,没有感动,却哈哈大笑,那一刻我的勇气全部瓦解,心里难过地明白了一件事,这一生,你只能当我的铁哥们儿,不会做我的女朋友了。
可是,你暴笑的样子真好看,调皮地小酒窝一漾一漾的在脸颊上绽开,我怎么都忘不掉。
再后来,我们毕了业,我留在了这个城市,因为你在这里。我再也没有奢望过拥有你,我只是想离你近一些,想好好照顾你,不然,谁在你逛街累的时候给你拎包呢?谁能半夜三更去机场,接不听话的你回家呢?谁会陪着你去海边坐着吹风,把不开心的事情都忘掉呢?我看着你换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我知道他们都不能好好照顾你,我一直在等着有一天,一个能够照顾你的人出现,好让我放心地把你交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