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的年纪,得到这样的功名和官职, 似乎就不是一件易事了。
“这可是我怠慢了。”贾母忙道, “快把那位妈妈请进来吧, 我先和她说说话, 再让玉儿进来见她——对了,玉儿在做什么呢?”
这话里的“玉儿”, 自然指的就是黛玉了。
鸳鸯微笑着回话, “三姑娘把林姑娘找去说话了, 我过去的时候,林姑娘刚巧不在西厢那边,我就让紫鹃过去找林姑娘了。”
“你安排得很妥当。”贾母笑着拍了拍鸳鸯的手, “你去把那位妈妈请过来吧,虽然是个下人, 但是过来就代表了他们家太太的脸面,咱们也不好太过轻慢了。”
鸳鸯答应着下去,不一时就和琥珀共同引着一位管事婆子走了进来。这位谷妈妈一眼看上去也是很爽利的中年妇人,给贾母磕过头,直接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奴婢是我们家太太的陪嫁,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也曾见过老封君的风姿——来之前,我们太太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向老封君问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老封君依然神采依旧,看上去Jing神头也好。”
贾母和鸳鸯对视一眼,又看向琥珀,只见琥珀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主仆三人都没想到这位谷妈妈当年竟然是见过贾母的。不过贾母脑子转得也快,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缘由,“你们家太太的娘家也在京城?”
“我们家太太娘家姓陈。”谷妈妈不紧不慢地回答,“当年寄住在叔叔家里的。老封君也曾上门喝过陈家的春酒呢,奴婢也是跟着侍候的时候,见过老封君几面。”
贾母经她一提醒,立时就想起了这“陈家”究竟是哪个“陈家”。“原来是他家——我也想起来了,你们家太太是他们这一辈的大姑娘,襁褓里爹就去了,没能给她留下一个嫡亲的兄弟。但是和同辈的弟弟妹妹们关系都很不错,是个很懂事知礼的孩子,没想到一晃都那么多年了——当初听说你们家太太嫁去了南边,之后就没再听过她的消息,没想到和我们家姑爷还是本家呢。”
“这也是缘分呢——叔老爷人好,当年还帮我们家少爷引见过几位老大人,其中就有我们家少爷现如今的老师,可是帮了我们大忙呢。”
“同宗同族的,互相之间帮衬一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贾母客气地微笑颔首,又试探谷妈妈的来意,“你们太太这次打发你过来,就是给我请安,还有探望玉儿?”
谷妈妈佯装作没有听出贾母话音背后的另一层意思,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就是为了这两件事。先前我们家少爷回乡祭祖,连带着接太太上京——我提前进京张罗着收拾房舍,后来才听说,从苏州出来的时候,少爷还带着太太特意去扬州拜会过叔老爷,当时还是堂姑娘出面招呼我们家太太的,很投我们家太太的脾气——这不,昨儿接到了贵府的人送过来的信,今儿就打发我过来,看看堂姑娘可曾哀戚得瘦了。”
贾母先前总觉得对方这么快就上门来探望黛玉,动机十分不纯,兴许就是借着外孙女的由头,另外有事要麻烦到自己家。此时听着这管事婆子的意思,竟然真的只是单纯地过来探望,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又不禁有些微微的怅然若失。
不过贾母把自己的心绪遮掩得很好,此时外间又传来脚步声,竟是黛玉打头,后面跟着宝钗、迎春、探春等人,一连串地都过来了。
贾母的视线在坠在最后的迎春身上微微一定,很快就挪开了视线,笑着叫黛玉见人,“玉儿,这位是你堂伯母身边的管事妈妈,代你堂伯母过来探望你的,你和她说说话,千万不要怠慢了人家。”话音里的热络劲儿,好似贾母和陈氏是多年的老交情似的。
谷妈妈也不戳穿,走过去笑着朝黛玉福了福身子——林如海去世不足三个月,黛玉还处于热孝之中,全身月白色的袄裙,头上也只系着白色的头绳,点缀用的珠钗珠花,也都是通体白色,因而就算无人介绍,也绝不会认错人。
黛玉还是第一次见谷妈妈,未免有几分拘谨——别说谷妈妈了,就连陈氏和林栖,黛玉也并不熟悉。“妈妈不必多礼。”黛玉客气地伸手虚扶了谷妈妈一把,又问陈氏和林栖的好。
陈氏寡居在家,日常少有应酬,偶尔出门或是有客人上门,也大多都是娘家亲戚,自然也无甚好说。但是提起林栖,那能说的可就多了,例如他进了翰林院之后,短短两三个月,就已经升了两级,从从九品的翰林院侍诏,升为了从八品的翰林院主簿——虽然品级依旧不高,但是同年中第的状元也就只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榜眼和探花的官职还要再依次递减,林栖的官职,暂时也只能到从八品这一步了。
这样的官位,黛玉尚且不觉得什么,宝钗、探春等人却听得赞叹连连——只是到底顾及身为大家闺秀的矜持,不好在亲戚家的管事婆子面前流露出对外男的关注。
只是这些小姑娘的一喜一怒,又哪里瞒得过谷妈妈这样经过事的老妈妈们的厉眼?自然是把她们的反应都一一收入眼中,心里对贾府的家教,也多少有了自己的看法。
贾家的姑娘们倒是都是好的。谷妈妈暗自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