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了,一个两个搬着凳子捧着画板离的远远的。以夏屿为中心的北极圈只剩下神经粗线条的红毛,还有红毛的班长小媳妇。
三笔两笔利落的勾画着流畅的线条。‘啪’的一声,笔尖折断在了纸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夏屿翻找着铅笔盒,动作越来越急切了,就好像要把铅笔盒翻个底朝天似的。
但是仍找不到她要的东西。
她猛地揉了揉散着的长发,本来如水一般柔顺的长发,现在如疯子一般的杂乱。
她突然把起笔盒提了起来,噼里啪啦的笔落了一地,是木头碰击地面沉闷的响声和笔尖断裂带清脆响声。短暂而疯狂的交响曲。
本来专心致志的同学们都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齐齐的看着夏屿。
‘红马,你橡皮借我用下。’夏屿头也不抬的对面前的红毛说道。
红毛感到莫名其妙,他从盒子里翻出来备用橡皮,放在夏屿桌上。这几天,夏屿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马上就要艺考了,焦虑是很正常的情绪,但是想夏屿这样未免太过了。‘你没事吧。’红毛的话语是担心与关切。
夏屿没理他,却把橡皮橡皮紧紧的握在手里,高高的抬起手腕,手却低垂着,像握着什么救命良药似的。
‘没事,没事。大家都散了吧,各忙各的吧。’班长扫视了教室一圈,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声音淡淡的,但是很有感召力。他们一个两个的有又回过头去,从新投身与艺术。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连红毛本人都没有注意到,班长近乎黏在红毛身上的锐利目光。
红毛是最后一个转身的,他回过头的时候,几乎还能看到残留眼底的,来不及收起的担忧与关切。班长的眼神猛地紧了紧,瞳孔一下子缩小了,像被抢夺了猎物的野兽。
手握着橡皮的夏屿,呼吸渐渐由急切变得平缓。她平息了糟糕的情绪,慢慢冷静了下来,恢复了平日里冷静的可怕的那个自己,就方法刚才掀翻铅笔盒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理了理杂乱的头发,呆呆的盯着手里紧握着的橡皮。
她想拿起橡皮擦一下画面上那条触目的深色线条,但是刚拿起来,又放了下来。她轻轻的撕下了纸,想继续撕掉的时候,无奈的笑了笑,用手重重的敲打着自己的头。
沈钗的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以后,无论你画的怎么样,不许擦,也不许撕。等你什么时候明白了再说。’
她还是做不到啊,她忍受了几天,就快接近了崩溃的边缘。为了防止自己顺手的习惯,她狠心的收起了橡皮。也就是如此,才有了今天一场尴尬的闹剧。
幸好,她一直在她身边无声地支持自己。才让她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她看了看那块橡皮,还是放在了桌上。不用就不用,谁怕谁,这一瞬她仿佛被沈钗附体了。
沈姐这样要求她,就一定有她的良苦用心。她相信她,她一定是为了自己好的。
带着无限焦虑与不安的糟糕状态,她已经坐在了美术统考的考场了。
本来是闭着眼就可以通过的考试,但她没想到会有这种突发状况。
虽然在一群把紧张写在脸上的艺考生中她显得最镇定,但是紧握着的笔和渗透了纸张的汗水,还是暴露了她的心中所想。
发卷了。每个考生拿到了一样的人物小图,考试的内容是照着图画素描,三小时限时。尚且还算在意料之中,一众考生纷纷松了一口气。
不可能想像平时练习时一样画静物的。光和影不同,坐在最后一排和第一排的考生,看到的绝对不是一样的画面,所以,这样也没有统一的标准。相比之下,这是最好的考法。
看到常规题,还像夏屿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的,一定只有她一个。
压抑与肃杀的戾气莫名的在考场蔓延着,就像是传染病,压得夏屿喘不过气。
她逼着自己拿起笔画了起来,说真的,她一点也不想画。她十几年学画生涯从未出现过的厌恶情绪,一瞬间就喷涌而出。其实她厌倦的不是画画本身,而是那种看似洒脱实则墨守成规的绘画方式。
她猛的闭上了眼睛,在轻轻睁开,她的世界仿佛恢复了短暂的清明。她想努力抓住这种感觉,却像烟一样在指尖转瞬即逝。
她硬着头皮无奈的握着笔画了下去,一笔一笔流畅,却没有完全的投入感情。冷冰冰的,像是在默画而不是在画画。
她坐在窗口,看了一眼窗外。她轻轻的闭上眼,单手撑着下巴,任风吹起她面前的纸张和额前细碎的刘海。
坐了几分钟,她才想醒过来了似的。她转向室内,轻轻的拿起了笔,把现在画的那张放在了下面,抽出了备用纸张。
简单的三两笔,勾勒出最熟悉的轮廓。对方每一绺发丝的走向和微笑的弧度,都像印在她脑子里似的。她看着画上她绝然独立的身影,仿佛此刻她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像素日一样,对着自己微笑。阳光般和煦温暖的微笑。
就在这一瞬的微笑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就如浓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