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快醒了。察觉到这一现实,梁兴心跳不止,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脸面对壬幸,忘词了,演员真的忘词了而憋红了脸。
他浑身酥麻,似有一万只虚幻蝴蝶从脑间飞行而过。是什么脑颅潜力被触发?他未接触欲望,就感受到生理性的登峰。
可他没有脸面对醒来的壬幸,梁兴是个坏孩子。
梁兴跑掉了。
麻醉药效解除。
壬幸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这是一个Yin暗的小房间,只有衣柜和床。
就像以前一样,他失去了手脚。机械的半肢被拆除。他只是躺在白色棉被中,一丝不挂。
因为没有手脚下半肢,他只能翻滚,要坐起来都十分艰难。断肢抵着柔软的被子,受力的时候,神经接口遭受刺激,创口接触物体还是有些敏感。
可是现在的壬幸不会像以前一样痛不欲生,他已经麻木。只是……有一点点酸。这感觉类似过冬时候残肢的并发症,因为酸(这小小的线索),多年前的记忆被“唤醒”了。
在他意识到自己是个残废的时候,回忆浮现涌出。可他没有痛,只是麻麻的……好像躺在沙滩上,面朝星空,听见遥远的声音,却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想要找到自我,他就不得不用麻木的残肢接触冰冷的海水。那不痛,只是远远的,麻麻的——就像每天早晨的闹钟一样。
可惜回忆里那些声音不属于闹铃而属于人。“回忆”在一次次叙述他卑贱无为的一生。可笑,但又是日常。一个戏子被扯下神坛,落到人人都能践踏的淤泥中。
他轻轻翻过身子,享受着酥麻的海浪。就像在温暖房间观影一样。
声音又来了——那些自以为是用他人的痛楚为自己找点存在感——那声音就像吸血为生的蚊子。
蚊子们可不认为自己是恶,也不认为被践踏的人需要同情和理解,他们只是在自己的认知领域,一边享受对失足名人的践踏,一边成为社会碟机的推动者。
那些细碎的恶,永远不可能遭受惩罚。人们只会为刺激的消息买单,而拒绝反思自己。对于那些自私的牲畜而言,他人的名誉和性命都是可以用钱交换的东西。
这可真是好戏。
他坐起来,看着自己因为手术而残缺的身体。红肿的rou,淤青,创痕,永恒的斑驳。这些线索穿越了时间,强迫性地,让他回忆起被抛弃、被践踏的事实。
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的海chao轻拍白沙地。
冷风吹来的时候,他感觉骨头发酸。也许因为现在是冬天,风shi天,而自己无能为力。他被冻麻了,感觉不到他人的触摸。他把自己冰封,好像那样就不会受伤一样。也许因为冬虫被雪风冻死的时候,被无心的路人践踏成齑粉也不会感觉疼痛吧。
他闭上眼,细细感受着被碾压和践踏的酥麻,在梦中触摸到闪光灯。他看见舞台上堆积的机械尸体。
如果那些尸体属于蚊子——那些不无辜的无辜者——他就会得到舒心的快意!
可是没有手脚的人没法拍死蚊子。
有手脚的人也没法拍死世上所有蚊子。
再怎么折腾,他都是蚊子世界中一只不合群的蚊子。尹至不过是社会潜规则的祭品,被献祭了手脚而已。
现在,壬幸感觉自己回到了尹至的生命末期,因为残废和无力,选择一条自己不齿的出路。他接受董先生伸出的橄榄枝,不得不靠出卖rou身得到未来,他好像有了可以动的机械手脚,却因为一个曾真心钦慕他的同僚骂他是靠睡上位的婊/子而愤怒地割坏自己的脸。
原来尹至的一生可以被轻易否定,一切曾仰慕他的人,都爱着一尊幻想的雕像(而不是活人),一切好坏的标准,都可以拿庸俗世界的“品德”做权重分。他的世界丧失了好坏定义。眼泪刺痛脸上伤口。
壬幸不过是一具活动的尸体,一面想要复仇,一面想要埋葬尹至。只可惜壬幸丧失了演戏的能力,而他找来的继位者(梁兴)不能明白他的痛苦。
被截断的四肢是机械,没有欲望,没有脑。躯壳只会依照程序的指令舞动,没有人会同情舞台上散乱的手脚,也没有魔鬼隔着网线刺杀嗡嗡叫的蚊子。
在剧本中,壬幸希望主角是一只冬虫,被冷风冻死,再被路人无心踩死,最后被雪埋葬,也算是电影结局那般的死了。
突然,他闻到了烤红薯的香味。
一个旧式家用机器人从门那儿探出脑袋。
这个机器人和壬幸的机械奴仆不一样,它的身体只有塑料壳和金属零件,动起来都是“咔咔咔咔”的。而且这个塑料东西的额头,还用油性笔写着两个滑稽的大字——“梁”、“兴”。
“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机器人(梁兴替代品)问完,还发出卖萌的“嘀嘀”声。
“梁兴呢?”
“我就是梁兴,主人,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壬幸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这样诡异的现实,真正的梁兴跑了。犯罪者壬幸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