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阿九过的便是下人的生活了。祁家没人将他当回事,更别提以姨太太的身份伺候,旁的不说,老爷连规矩都没给阿九订,只有老太太给改了个名字,足以说明祁家人的态度。下人们大多见风使舵,自然不会给阿九好果子吃,于是阿九在祁家顶着九姨太的名头,过的是自做自吃的日子。什么脏活累活都没少做,只为厨房愿意赏他一口吃的。
阿九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只当一生都要这样过了。
直到一日,厨房的大娘见阿九愈发消瘦了,于心不忍,偷偷多给了阿九一块点心吃。阿九低声道谢,接过点心时,只听见身后传来动静,他出门看去,见着一个瘦小的背影。
祁家规矩森严,绝不许下人擅自拿东西吃的,阿九生怕连累厨娘,急忙小跑着追上那孩子。
那孩子年纪尚幼,未能快过阿九,他一回头,满脸尽是Yin沉,丝毫不见寻常孩童的天真活泼。
阿九微微一愣,这孩子瘦得很,皮包着骨,脸都脱了相,全身也脏兮兮的,一看便知是无人照料,他虽神色不佳,可眼神还是忍不住往阿九手上的点心瞟。
阿九拉着这孩子去了井边,费力地打了一小桶水,掏出手帕,给男孩擦过脸,又净了手,然后将点心交与他手里。
“可以不将此事告诉老爷吗?”阿九轻声试问道。
“我知道你,你是我哥的九姨太,是我九嫂。”那孩子依旧沉着脸,声音也冷如寒冰。
阿九听闻此话,脑子里闪过祁家庞大的家谱,从记忆的角落中翻出,他确实有这么个这么大年岁的小叔子。祁老爷是庶出,这家业当初挣得名不正言不顺,所以疑心重重,平日里没少给他这嫡出弟弟穿小鞋。
阿九重新打量了面前的男孩,试探地问:“可是正卿?”
他那小叔子名正卿,一出生爹娘就没了,落在他这年纪几乎可以做他爹的哥哥手里。阿九不难想象这小叔子平日里的境遇,只是今日亲眼见到了,依旧为祁家心寒,这孩子的头顶还不及他下巴高,怎就过得这样辛苦。
“是我,祁正卿。”祁正卿答道:“今日之事,你若要我不说,得先帮我一个忙,否则你与你那厨娘都得去挨板子。”
阿九忙道:“你且说,我一定尽力帮你。”
“帮我救救城安。”
祁正卿带着阿九去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里,里头有一间极是简陋的屋子。阿九进去一瞧,又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满脸病容,在破旧的床上发抖。
祁正卿把那床破被又往他身上盖了盖:“这是我侄子,祁城安,如你所见,他此时快病死了,我要你帮我救他。”
阿九没说话,他先用自己的脸贴了贴祁城安的额头,手又搭在祁城安腕上把了把脉,不大一会儿,开口道:“是风寒,我去打些热水来。”
阿九从前在家的时候,无人看管,同岁的也不与他玩,只能整日躲在书房里看书写字。他什么书都看,便略懂些医理。
在这深宅大院里,不得老爷意的主子还不如下人过得好,阿九见这少爷住的这地方,便知他也是个无人疼爱的。他顾不得其他,急忙去打水劈柴生火,风寒虽不是大病,却拖不得。
祁正卿人小力微,帮不上忙,但他未想到阿九对此事如此上心,盯着阿九忙碌的背影沉思良久。
阿九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烧水,为祁城安擦身,祁城安病得什么都咽不下,阿九无法,只得自己含着水喂给他。折腾了两个时辰,只听屋外有人喊阿九,阿九慌忙地起身,与祁正卿说自己先去做活了,晚上再来看祁城安的情况,并吩咐祁正卿一定盖好祁城安的被,万不可再受风着凉。
夜幕降临,阿九果然来了,还端着些饭菜,叫祁正卿快些趁热吃了。
祁正卿无言,他自是不至于连顿饱饭都吃不上的,只是守着祁城安走不开,又不能指望下人们送饭过来,难为他这九嫂能想着。
“那热汤留着,我喂给城安喝,病中的人饿不得。”
阿九照顾了祁城安一夜,祁正卿原是不放心,如何也不肯睡,是阿九为他擦了手脚,哄他入眠:“睡吧,这里有我,小小年纪的,熬夜伤身体。”
祁正卿沉着嗓:“你只比我大上两岁,我知道你今年才十五。”
“我是你九嫂。”阿九为祁正卿掖了被子,是他从自己房里拿来的:“听九嫂的话。”
祁正卿到底是没熬住,睡了过去。
深夜里,祁城安抖得更加厉害,而夜深人静的,阿九不敢再去劈柴烧水惹出声音,只得咬牙脱了衣服,将祁城安搂进怀,任凭祁城安往自己怀里头钻。
第二日,祁正卿醒了,一眼瞧见他的九嫂光着身子搂住他的侄子,那白皙的臂膀上有几道新鲜的鞭痕。
不大一会儿,阿九也醒了,他见祁正卿的视线直挺挺地落在自己身上,想起自己腿间的异样,脸颊微微泛红。他要祁正卿转过去,不要看他穿衣,祁正卿照做了,却问他:“是我哥打的吗?”
阿九知道他在说什么,却不回答,迅速地套上